有错,您是长辈,无论究竟,我都可以向您认错,但,您若是侮辱我母妃,莫说我用王储的身份压人!”
皇后愣了愣,大抵是那根脆弱的神经终于彻底的断裂了,在荻锦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呼啸着就张牙舞爪的过来的,第一下是打在荻锦脸上,第二下就咬上了荻锦伸过来挡的手上。
真是,花绝的语言还真准,这一国之后还真的会咬人!
“你没事吧?”其实,荻锦的身手不是一般的好,但是秉着练武之人不伤手无缚鸡之力着的原则,只是招架,却没有真的动手。混乱中,身上发疯的人一轻,自己却被搀扶了起来。
看那皇后已经再无皇后形象,瘫坐在地上,而扶起自己的却是陌生面孔。
或许是那个皇亲国戚带来显摆的门生吧。
荻锦并不往心里去,应了没事连道谢都没有就离开了。
她的脸还在隐隐作痛呢,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花绝,怎么有经历应付他人?
终泽笑盈盈的看着那个容美的女子疾步离开。
她,是荻锦吧。
为候国的长帝姬。
“怎么弄的?”花绝的声音听来鬼气森森,但脸上却是嘲讽的淡笑。
“我……”原想偷偷摸摸的先去梳洗一下,却不想花绝就坐在门栅上等她。
“被咬了是么?”一一打量过她身上的伤痕,好,很好,真是好勇敢的人,居然该碰她!
“那个,花绝……”荻锦讪笑着靠近。
“不是告诉过你么?还是我说话不算数,你没往心里去?”花绝不吃那套。
“不是的,”荻锦赶紧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让她是女流之辈。”
“你不是?”花绝挑眉看她,“你只想得让人家却忘了我在这里担惊受怕?”
咦?这帽扣的,“她不是长辈嘛。”伸手搂住花绝哄哄,“好了好了,下次我不敢了好吧,”亲亲花绝的面颊,“不气啊不气啊,你最近真是喜欢生气啊。”
最后一句不应该加上的。
花绝冷下脸来。
“是我多事。”推开荻锦就走。
啊?
哎呀!
“花绝啊,花绝?不是啦,我是说,”疾步追过去,“花绝啊,我是说,哎呀”花绝头一扭,“你听我说啊,花绝,”荻锦再接再厉,“花绝,即便你生气也很美的。”
“然后呢?”花绝瞪她。
“然后?”荻锦脸红红,嗯,说不出口呢。
等了半晌也不见荻锦后话,花绝叹口气,算了,不难为她了。
“你啊,叮嘱你的都躲不过去。”略略娇嗔的口吻。
“那说明你的预言准啊。”荻锦腆着脸笑的谄媚。
却不知自己的马屁拍上了马腿。
花绝脸一僵,预言,准吗?即便预先感知了,也躲不过去吗?
未来,已经既定了吗?!
不及入寝,就被通报的宫人禀告,宴会后,皇后娘娘于成明贵宾面前癫狂,失我国仪,押于冷院之中,暂留其名号,以观后效。
荻锦怔了怔,却不解,明明她快速的闪了人,莫非皇后有跑回了炽熠帝那里哭闹?正愣着,却见花绝出了人前,不知道对宫人打发了什么,很快,屋中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花绝,她……”
摇摇头,“莫说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花绝说,“三国之中,为候素来与科邦不和,难得成明主动示好,恰巧南明不稳,正是借机结盟的时候,皇后此举,不得不说是失仪。”中肯的分析中却还有着泄怨一般的咒诅,看看荻锦的脸,都成了什么样子,而手腕上更是清晰的牙痕!
“即便科邦蠢蠢动,”荻锦说,“不过酒后失仪,丢人是了,却不至于要到以观后效的地步啊!”
你还是心软,若是你知道了,你的弟弟马上回举旗策反,而一直以来诱蝶这样,又给他时间准备的,是全部都知道却知情不报的我。
会不会恨我?
“帝姬,”花绝摇头,“千里之堤毁于蚂穴,这个道理你是懂的,皇后此举影响极坏,若是科邦真的对我国开战而成明却犹记此耻,我国便成了孤军,三国之中一国敌对一国无交,难说我国存亡何时了。”
荻锦也知道花绝不是危言耸听,只是,总觉得她话中有话,好像知道什么却不肯说。
“皇后会怎样?”荻锦决定发直球。
“不可说。”花绝拒绝。
“她会被废?”荻锦再问。
“她至死都会是皇后。”花绝回答,只是,她是皇后的时间不多了。
不对,荻锦蹙起眉,“花绝,那你说南明不稳,珙景现在如何?”
好像是花绝明知南明情况不好,却让了珙景去驻边一样。
“珙景很好。”花绝不过是顺了荻锦的话说,之前一直称珙景三皇子也不过是她始终不曾记得珙景的名字。
“珙景很好,”荻锦与花绝对视,“那是彩茂不好?”
她果然很聪明,若是平日不再喜好捉弄人,凭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君主的。
“是,彩茂不好。”花绝回答。
彩茂不好?她不过是随口问句,不想却是中了,彩茂哪里不好?今天宴会上看他还是神采奕奕的,除了,表情有时恍然阴霾。
第33章
异香销骨髓,绝色死英雄。
三日后,彩茂借口救母,于京郊起兵。
当日,荻锦送花绝回神殿。
神殿里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常,每天清晨被秀雅的巫女柔声细气的唤醒,梳洗妥帖以后就自己待在祭祀长殿中,没有灾害和祭奠的时日中,这祭祀长基本上就是摆放着好看的花瓶,一无用处。
花绝不喜欢开口,巫女们也习惯了不多嘴,那句话一直没问的出来。
“帝姬,她怎么样了?”
偏偏荻锦的命盘已经与花绝的纠葛,入血入骨的深,硕大的水镜中,却看不到她分毫。
只是知道,知道她的弟弟确实是反了,而远在南明的珙景却没有任何应景的动静,还知道,她的母亲病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另外知道,她的文功武略初展头角,得了众人的认可和敬仰。
巫女们已经习惯了空置多年的神殿中常住下的祭祀长,而着祭祀长美的又空前绝后,只是啊,太安静了,自己安静,别人说话的时候也当不存在,一来二去的,巫女们就开始窃窃私语了,私语的内容不外乎为什么这么多年祭祀长一直在宫中,为什么祭祀长额头上有眼睛又是绿色之类的无聊八卦。
这些,花绝不是没听过,听过了却与己无伤,而且,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在宫中的女子。
虽然,有很多人爱戴她帮助她照顾她相信她。
胸口惴惴的,那明明不存在的心。
耽挂呀。
“水见大人。”一名巫女恭敬的低头行礼,“宫中传来口信,连日细雨绵长,请大人主持祭天,停雨。”
停雨?花绝转过身怔怔的看那巫女,白色的巫服,腰间束着宝蓝色的带子,这寡淡的颜色,合宜着自己水见祭祀的身份。
已经有很久,不曾见过那炫目的金色了吧,我的帝姬。
“进宫面圣。”花绝起了身,巫女急忙过去,在她的足下铺好薄毡。
“大人,圣上有旨,”巫女阻止她,“说宫中现在并非清修之地,人事纷乱于大人无益,严令绝不许大人现刻进宫。”
嗯?
花绝微微一怔,那炽熠帝这是什么意思?!
在巫女一晃神的功夫,花绝已经离开了这空旷广大的神殿。
“大人。”门口跪着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在这里跪了很久的人,“您不能离开神殿,请回吧。”
花绝很努力的想了半天,依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让开。”她说,什么时候她要去哪里还要人限制了。
“即便我死这里,也绝不能让大人离开神殿。”那人一径执意。
“那你死吧。”花绝迈步过去,在双手触及那紧闭的大门的时候,那长跪的人跌撞着爬了过来抱住花绝的腿。
“大人,您不能离开。”他说。
多说无用。
“冒犯当代祭祀长者。”花绝冷冷的看着昂头看着她的人,“死。”
巫女们急匆匆的赶过来,大片的跪下,“大人,您不能离开神殿。”
真是大了胆子了。
“我现在不出去了。”花绝拟向一边让去,却因为腿被人抱住而险些跌倒,“可是你还是得死。”看过了一群白衣蓝带的巫女喜滋滋的抬起头,花绝冷着声音说。
“鞭击杀。”
她不是一心祭祀祈祷求天下太平的祭祀长,她所关心的只是那一个人,其他人死了活了本是与她无关,只是,碍了她的,就必须死。
不是花绝真的被这些巫女阻止,实在是,身体已经沉重的不能自己。
最后的冬雨凄厉的结束后,日子便在花绝整日的昏昏睡中流逝,已是马上要春光明媚的时候了。
她却还是没有见到她。
没有坏消息,现在变成了最好的消息。
花绝不知道身处何处,只是这身体已经到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入睡的地步,勉强自己睁眼时,见的就是立在自己身前面容狰狞的那个人,自背面裂开一条血河,喷薄而出。
那人倒下后,浴血的,却是手握利剑的荻锦。
四周,早已是横尸满地血流成河。
“这,”荻锦看着抱膝蜷坐地上的花绝,她赤着脚,披散着长发,对自己微微的笑着,即便身处这等阿鼻地狱的场景中,她却还是美的无与伦比,那喷上她紫衣的血迹,红的刺目,朵朵如绽放的彼岸之花,终不见叶的绝色,“这就是你要的?”荻锦冷漠着声音,“这就是你一定要我为帝的目的吗?你定要这马革裹尸,骸骨草野,饿殍遍山?”
花绝怔怔,笑容淡去,澄碧的眼睛明了就里,知了人事,也藏了哀伤。
“长帝姬?您在这里吗?”七嘴八舌的人声,喧杂的脚步,一群人出现,“水见大人也在这里?啊,你们没事吧?”
荻锦对花绝时那悲戚愤然的表情变做王者的处事不惊,“把这些尸首抬下去吧,莫让这血污染了神殿,传令下去,无论是我方敌方死者都是我为候歃血的将士,一律厚葬。”
一群人手脚利落的应了荻锦命令,神殿中遗留的,只是空气中挥之不散的怨气的满地血腥。
“花绝……”荻锦慢慢自杀红眼的暴戾中冷静过来,正要开口对花绝说什么。
“长帝姬!”一将士飞身上楼,跪在荻锦面前,“探子回报,上元山发现小撮敌军。”
“宫中的火势呢?”她还差点忘记,听说花绝身处的神殿遭袭,她连皇宫燃的旺盛的火都不顾了,几近忘我赶了过来。
“火势已灭,兴无人亡故,只有几人轻微烧伤。”那将士低头告知。
“走吧。”荻锦令下,立刻就被一群人簇拥,浩浩荡荡的离开,来不及回头看花绝一眼。
“帝姬,”花绝的身子在众人潮水般退去后慢慢下滑,声音暗哑,“帝姬,”她喃喃,“我们,没有时间了。”
上元山是彩茂最后的据点了,等荻锦把那里端了以后,彩茂就再无后续力量了。
从彩茂策反起,炽熠帝就仿佛一下老去,全部事情都交给荻锦出来,西娘娘即便想提出她的要求,这种时候,却也看着日见憔悴的炽熠帝开不了口。
合是流年不利,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彩茂自刎,皇后投缳,炽熠帝再失一个骨肉,也寻不见那与他早早缘定的结发之妻,尚在伤痛中无法自拔,科邦却大举入侵。
虚形奢靡的天规本是国与国不得征战,然在早古之前,为候、科邦以及成明本是一国,自分鼎之三足。
科邦使早古之一国盛大再显,早就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是一直畏惧为候的政通人和与成明的铁马金戈,现下正好借为候内乱之时取之而下,然后并两过土地人口,再拿下成明。
也是炽熠帝在这多事之秋心思全乱,竟忘记了科邦之乱本就是他为候与成明两国之事,所谓唇齿相依,唇亡齿寒是也。可他偏在成明主动派使者到来之前,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自行御驾亲征的上了边境保家卫国的抗敌。
虽然,炽熠帝算不上心不在焉,却是已失魂落魄,偏偏还要身先士卒的杀入敌营,士气确实大振,科邦也却有退兵迹象,不想明枪是躲了,那放空的冷箭却正从他胸口斜射而入。
射中的是肺部。
随军御医不敢在这缺药少医的地方造次,只去了皮外的箭尾,再快马稳车的送炽熠帝回京城。
如花绝预言。
炽熠帝咽气在皇宫之外,清明天下的帝王崩薨之时,身在马车之中,身边仅有医、随、兵二十几人,无一血脉至亲。
西娘娘的身子骨从上次彩茂作乱时就不稳妥,荻锦擦干泪一时不敢告诉她真相,却还是被那冰雪聪明的女子发觉,便再也不肯吃药了,只是定念随那已亡故的人去,不怜身边眼前的骨肉,任荻锦再如何嘶吼哭闹强迫,都执意固执。
虚弱的身体不用几日就拖垮。
而荻锦在刚刚丧父的十日后,声音已嘶哑不出声音了。
御医回天无术,却不敢说放弃,但对不合作的病人,空煎熬出药,也医不了人。
“荻锦,”是为候的春季,花开的温润,母亲柔软的手指抚过荻锦泪流满面的面颊,“其实,你像他,比像我多。”她说。
这是为候炽熠帝的西娘娘今生最后的一句话。
含笑而亡。
为候炽熠二十年初春,炽熠帝薨,为候长帝姬荻锦即位,拟国号六翼。
第34章
为候炽熠二十年初春,炽熠帝薨,为候长帝姬荻锦即位,拟国号六翼。
花绝在得知荻锦的这国号后,惯然寞谧的唇上眉间却笑的真切。
她不过是一次,无意漏语,说这世自己身体的名字,其实将是叫六翼的。
她却记得了。
这时,花绝已经在神殿住了许久,这许久中,原是因为彩茂作乱,荻锦要自顾不暇却还要保花绝安危,放她在神殿之中,后是科邦举兵,炽熠帝御驾亲征,再后来,炽熠帝去世,西娘娘去世,荻锦要使科邦退兵,又要安抚内乱时惊慌的国民,只是在神殿荻锦替花绝解围时,见了那短短的一面,尚分的优柔,之后,就一直没见到。
在荻锦登基的大典上,她寡断,她渺然,花绝是在奉上王杖时仅一字“请”,而荻锦全程板着面孔,只语不言。
是夜,为候新帝寝宫榻上无人,神殿中水见官软榻上,却是人影两条,抵死缠绵。
每每在皇宫看到你,就仿佛看到我的过错,嫣然,彩茂,皇后,父皇,母妃,数不胜数的国民,血流成河。
花绝,你没有错,错只错在,我们相逢的太早,不够成熟,自以为是,自保尚做不到,却想舍命保人。
荻锦一遍遍在花绝耳边喃喃,而恍惚间,花绝记得牢靠却未听的分明。
新帝登基,原应是新气象的喜乐,却因为内乱外敌显的匆忙拘谨,虽然国民对这位在内乱时期大显身手的女帝赞赏有加期待满满,可这为候,却已经不再是天时地利。
刚刚休养生息了不足两年的为候,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废待兴的景象。
不过两年时间,荻锦每每笑起来便会弯成新月的眸子已经很久不见了,而那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帝姬也早就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却没有人再能寻她回来,出宫的时候不是安抚民心就是视察田埂慰问兵将,再没有了小街小巷穿梭的闲情和雅致,高高的坐在朝廷之上,皮笑肉不笑的拣出官吏惯常的弊病,比她父皇已故的炽熠帝更严格。
很久,很久一次,才去神殿,虽然,每次去后都会留宿。
那花绝天下的容颜,看着都会心痛,不知道这样的现在为什么就是她要的未来。
不知道,她柔柔的挑眉一笑,对她而言,是如何惘断肠的痛。
就这样励精图治,还是在那一天得到了这个消息。
科邦拟再次大举入攻。
不是从花绝口中。
大抵在她挑开头发柔柔一笑之间,她就把魂和心一同塞给她,逼她一定保管。
可现在。
成明永安侯终泽来提亲了。
说之前为候的失利不过是两国没有建立稳定的邦交,说若是集成两国之力,区区科邦不再话下,说现在这种时刻,正是不计前嫌合力御敌的时候。
而谁都知道,最稳固的邦交,是和亲。
成明没有在室的帝姬,而为候的帝姬一个是被五皇子看的死死的六帝姬柔然,另一个就是六翼女帝荻锦了。
当然,如若能娶到女帝,成明不介意让永安侯入赘。
这是最理想的了。
两国的关系稳定,成明的血统进驻为候帝王,任以后什么天灾**,成明都得为为候义不容辞。
那么,六翼女帝的心情呢?
荻锦的心情呢?
“姐姐不愿意?”这是国之大事,在外游学的怀柔和柔然都回了宫中。
该怎么说呢?若是她荻锦,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若是为候帝王,这有事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偏偏,荻锦是她,为候的帝王也是她。
“柔然,你也累了,”对怀柔打了个眼色,“去休息吧。”
看着怀柔搀扶这柔然离开,荻锦的手掌握的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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