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85、四处求援
西武朱武门,曦王府。
皇甫绝、观渡宴几及一群幕僚正聚在书房议事,耳畔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来。”观渡抬眸看向门扉,其余众人也皆都停了下来。
此时敲门,定有要事相报。
林鹫进来,一脸压抑不住的喜色,大声禀道:“启禀王爷,启禀亚父大人,秦姑娘回来了。”
皇甫绝面色一僵。
观渡却只愣了一愣,随即淡淡道:“好,知道了,下去吧。”
林鹫出去后,会议继续,但皇甫绝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观渡看在眼里,也不吱声。会议结束后便和宴几一起去找林鹫。
得知璃月和苏吟歌一起去了怡情居后,两个老头琢磨开了。
“她此时来,会不会是得了什么风声?”宴几揣测。
观渡摇头:“不太可能,此事办得甚为隐秘,如非特意关注,她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宴几沉默,少顷,问:“我们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她?瞒得一时瞒不住一世,将来她自己知晓了,也许反倒会结下仇隙。”
观渡斟酌道:“此事我等不过一知半解,虽有猜测,却无确切证据,如何对她说?且,只怕她自己也未必想知道。”顿了顿,道:“不管如何,备些礼品,我先去怡情居看看情况。”
*
观渡来到怡情居时,璃月和苏吟歌正坐在池边的圆台上争争抢抢地吃一只烤鸭。见他突然到来,璃月并不惊讶,抬头笑了笑。
苏吟歌却趁机把她手中一只鸭腿抢了过来。
璃月吮了吮手指,站起身扫了眼观渡后面捧着大小锦盒的仆从,曼声道:“阿渡,你来便来了,客气什么?我可没这闲工夫跟你礼尚往来。”
观渡从容地颔了颔首,温和道:“此礼不算礼,无需还。”
那边苏吟歌貌似噎到了。
璃月手一伸,道:“屋里请。”
来到房中,屏退下人,观渡问:“怎么不见檀郎?”
璃月给自己和他各斟了杯茶,道:“你知道的,它晕马。”
“如此,秦姑娘此行定非游山玩水了。”观渡接过茶杯,点头致谢。
“的确不是。”璃月不否认,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抬眸看着观渡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有笔交易供你斟酌。”
“什么交易?”观渡神情认真起来。
“南佛如今的局势,你应该非常清楚。我选择支持金缕,不知你曦王府愿不愿意赌一把。”璃月道。
观渡沉吟,少时,抬眸道:“好。”
璃月勾起嘴角,道:“此事非同小可,不用回去与其他人商议一下么?”
观渡沉静地看着璃月,道:“我相信你的选择。”“金威有天圣宫和漕帮从旁协助,手中又握着南佛近一半的兵权。而金缕,我们对他几乎一无所知。”曦王府书房,皇甫绝听到观渡说要调集人马助金缕发动政变时,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没有任何后台靠山,不为人所知,却和有天圣宫漕帮在后面撑腰,且手中握着南佛一半兵权的金威对峙至今,我们难道没有理由相信,他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么?”观渡淡淡道。
皇甫绝浓眉不展,没有说话。
宴几在一旁拈着胡须道:“我说你就别讲这些云里雾里的话让殿下为难了,其实你这么爽快做出决断不就因为听说秦璃月支持金缕么?璃月那丫头既然都能来找上我们,显然为此事不遗余力了。除了我们之外,血影宫的叶千浔,慕容世家的慕容倦,相信都只要她一句话就能为她赴汤蹈火,光是这两拨人,一夜之间横扫半个盛泱没有问题。
如果金威死了,朝中能继承大统的便只有金缕一人,外面那些军队再想为金威报仇,一来没有意义二来没有底气。再者,即便真有死忠军队冒天下之大不韪誓要给金威报仇,金缕既然敢动手必有准备,此时,若玉无尘再把他遍布南佛的商贸网络一断,拒绝给这些叛军提供补给和运输,那么,可以想见,这些叛军还有多少胜算。”
观渡看着宴几,颇为不满,道:“偏要你说。”他其实是想让皇甫绝自己分析权衡的。
宴几不以为然,道:“我只是担心会影响了王爷的心情而已。”
皇甫绝闻言,抬眸看两人,发现两人也皆都看着他,有些不自然道:“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无可否认,他的确心情不好,尤其是听说璃月能调动那么多人时。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自从今天听到她到了朱武门的消息之后,他就开始心不在焉坐立不安。
过了这么久,他早已想明白了,母亲之死,的确不能怪她,而毁尸灭迹,更是为他着想。设身处地,如果他是璃月而璃月是他,也许,他也会那样做,而他选择那样做的原因只能有一个,保护对方而已。
事后,他也曾惊诧,惊诧极度悲痛中的自己,怎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怎可那样去伤她?她不是他的敌人啊。换做任何人,他都不会那样,为何偏偏是她的时候,他便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于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么?
只是……明知自己错了,他却也没有勇气去向她说声“抱歉”,他害怕看见她的眼神,每每想起当日她离去之前的眼神,他的内心都无比的冰冷和痛苦,当日是被丧母之痛掩盖住了,如果是现在,再看到那样的眼神,他想他会无地自容。
如果,她真的能调集那么多股势力的话,他怎能甘居人后?即便是为了赎罪,也当一马当先。
*
十月的西武,晚上已颇有凉意。
今夜新月如刀,璃月仰躺在冰冷的屋脊上,静静地看着那弯孤月。
苏吟歌从屋檐处探出头,他就知道,她恢复得没这么快。
除了收殓傅红纱的当日她略失常态外,这一路行来,她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笑的笑,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而她心里更不曾压抑着痛苦。
隐忍,就像有了伤口之后用力去压它,只要力量够大,也许暂时能阻止鲜血外流,但时间久了,势必对伤口愈合不利。
他翻上屋脊,在璃月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深蓝色的夜幕。
“苏吟歌,你觉不觉得,人,越长大,越寂寞。”璃月盯着月亮,喃喃道。
苏吟歌声音如风,轻叹一般:“又有谁的人生,不寂寞?”
“酒色之徒也会寂寞吗?”璃月转眸看了看他。
“我想,只要懂得思考的人,都会寂寞。”苏吟歌垂眸,与她对视。
璃月唇角微微一勾,道:“我原以为,你不会寂寞。”
“因为我有父母有朋友有看似目标明确的生活?”苏吟歌接话。
璃月点头。
苏吟歌看着她,右侧唇角敷衍般微微一勾,重又仰头去看夜幕,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寂寞?”璃月似乎不甘心就此结束这个话题,执拗地问。
苏吟歌低眸,叹息。少时,伸手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道:“问它。”
他认真的表情让璃月有些无所适从起来,于是她小手一转,揪住他xiōng前的一缕发丝,笑道:“挑了吧?早日找个相亲相爱的女人,成个家生个娃,你便没时间寂寞了。”
苏吟歌也笑,道:“难找啊,要不你来将就一下?”
“如果你不介意我不能生,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璃月挑眉。
苏吟歌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又要拿蚕宝宝说事呢。”
“对哦,忘了这茬了。”璃月笑了起来。
“你又说!”苏吟歌瞪眼,伸手就去捂她的嘴。
“什么我又说?是你自己不打自招好不好?”璃月往旁边一滚。
苏吟歌跟着撵过去,两人顿时在屋脊上吵做一团。
*
阔别了一年半,璃月发现,逍遥大道和以前竟然毫无改变,包括人们的表情。
和苏吟歌一路行来,两侧但凡看见她的人都会和以前一般与她打招呼,仿佛她昨天刚走,今天又回来了,没有一丝的生疏和不自然。
璃月心底暗暗叹息: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看看这些人,心中不知有多忌惮和防范,表面上不露丝毫痕迹。
她敢担保,玉无尘此刻定然已经得到了她回来的消息。
来到伴花眠她的房间,四顾,果然如玉无尘说的一般,什么都没动过,一切都还是原样。
“你以前就住这种地方?”上来的时候,苏吟歌被妓|女们纠缠了一路,心情十分不好,皱着眉头问正在翻箱倒柜的女人。
“怎么了?不好么?”璃月土拨鼠似的钻在橱柜中,不停地往外扒拉东西。
“当然不好,yín声浪语,脂粉呛鼻,简直不是人呆的。”苏吟歌面色嫌恶。
“是,知道你大爷有品位,那什么菊花红了环境清幽氛围良好,没有yín声浪语也没有脂粉呛鼻,都是清新淡雅的菊花……哦,在这呢。”找了半天,璃月终于从橱柜下面拖出一只布满灰尘脏旧不堪的小箱子,抱到桌上打开箱盖往桌面上一倒,珍珠玛瑙,宝石翡翠顿时滚了一桌。
璃月在里面扒拉了两下,找到混在里面毫不起眼的六根棱柱形黑宝石,递到苏吟歌面前问:“这就是天钦宝盒之钥?”
苏吟歌接过,仔细翻看一番,道:“应该是的。”
璃月闻言,二话不说将桌上乱七八糟的珍宝都装进箱子,又跑到妆台前,把她满满一屉的珠宝首饰也都往箱子里一塞,然后递给苏吟歌道:“都帮我带走吧,先存在你那儿。”
“有没有搞错,这么脏,我拎着合适么?”苏吟歌不可置信地叫。
璃月看着他一身华贵整洁的锦袍,皱眉想了想,拿起箱子往他身上一顿蹭,然后在他的惊叫声中笑嘻嘻道:“现在合适了。”
*
送走了一脸怨念的苏吟歌后,璃月独自来到逍遥大道尽头处的渊明阁,要了一个可以看到渊明潭的雅间,喝茶。
趴在窗棂上,璃月看着那明镜一般波纹不起的渊明潭,看着湖堤上泛了黄的垂柳,心中不免一阵萧瑟。
曾几何时……
细雨霏霏的春日,她和玉无尘一起在这里钓过鱼,划过船,喝过酒……
骄阳似火的夏日,她和玉无尘一起在这里下过棋,潜过水,摘过莲……
菊花初绽的秋日,她和玉无尘一起在这里弹过琴,赋过诗,谱过曲……
白雪皑皑的冬日,她和玉无尘一起在这里踏过雪,寻过梅,作过画……
那些锦衣丽行长歌击剑的日子,鲜明淋漓从不能忘,只是也从不愿记起。
秋日,果然是能勾动人愁绪的时节。
身后传来敲门声,节奏轻缓而坚定。
“进来。”她迅速地收拾好情绪,转过身。
看到出现在门外那依例一 身雪衫一尘不染的玉无尘时,璃月的心微微一跳。
她刚从与他的回忆中醒过神来,此时见他,别有一番异样的感觉。
数月不见,他好像清减了不少,面色白得几乎透明。
玉无尘进了门,嘴角勾起和煦如风的微笑,彬彬有礼道:“不打扰吧?”
她本来就在等他,只是上次在东仪他可以说是负伤而走,她不知道此番他会不会来,见他来了,她自然是没有意见,于是也微微一笑:“当然不。”
与他四目交接,璃月有些不能适应,她习惯在他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然此刻,他那深不见底的眸中却分明印着一种名为“忧郁”的暗沉底色。
迎着她的目光,他也走到窗口,看着秋色肃杀的渊明潭,不语。
随着他的靠近,璃月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杜若气息,这种气息暌违已久,却依然熟悉。
“还是你好,一走了之。”半晌,他突然开口。
璃月不语,他便接着道:“这像是个记忆之城,我深困其中。”
璃月转身,淡淡道:“这里终究属于你不属于我,你若舍得这里,你也不会深困其中。”
“父母百年之后,我想,我也不会留恋这里。”玉无尘敛了敛心绪,声音转为沉静。
“我来这里,不过想提醒你,南佛政局即将动荡,你的商队最好做下准备,免遭池鱼之殃。”璃月突然发现自己承受不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尤其是他眸中那忧郁的黑。略显急促地抛下话,她转身便要走。
“璃月。”他忽然伸手拉住她,“你过得好吗?”僵了一僵之后,他问出这句话。
他的手冰凉。
璃月背对着他,昂着头道:“我很好,多谢关心。”说着,抽回手抬步便走。
刚刚打开门,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璃月顿了顿,转身一看,却发现玉无尘晕倒在窗下,不由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该不是和叶千浔一般装死吧?
不,不会的,以他的性格,做不出那种无赖之事。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做不到一走了之,回身扶起他,唤了两声:“玉无尘,玉无尘?”
他毫无反应。璃月没办法,只好去找渊明阁的掌柜,来到楼下却见出岫在堂中,于是对他道:“出岫,玉无尘晕了,你去看看。”
出岫一听,脸色一变立马就向楼上冲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动,出岫并没有将晕厥的玉无尘背回山庄,而是就近安顿在了渊明阁的客房中。
一阵忙乱之后,璃月看着躺在床上的玉无尘,问出岫:“怎么回事?是病了么?”
出岫摇头,抿着唇,似有难言之隐。
“不方便说就罢了。”
璃月转身欲走。
“秦姑娘,你别走。求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救救少主吧,他快把自己糟蹋死了。”出岫突然跪下,冲璃月求道。
璃月回身,皱眉道:“有话起来说。”
五年的时间,对璃月的性格出岫多少也知道一点,知道自己死皮赖脸的话反而容易将她气走,于是便站了起来,眸中含泪道:“四个月前,少主从东仪回来心情便十分不好,他吃不下睡不着,做什么都没有精神。时间一长,情况越来越糟,整个山庄的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都束手无策。
两个月前,少主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他曾经研制出来的一种幻药‘逍遥散’,一天吃几次,于是竟日没有个清醒的时候,每次服下那药,我就听到他迷糊不清地呢喃‘璃月,你回来了’,然后几个时辰都面带微笑,直到药效消失,又继续吃药。
‘逍遥散’这种药虽然能让人暂时忘记痛苦沉浸于自己虚构的欢乐世界中,可对人身体危害极大,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少主便虚弱得起不了床了,今天是听说秦姑娘来了,他知你不可能去临风馆看他,所以才强打精神来看你的。”
璃月愕然,她从没想过,玉无尘也能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而且,听出岫讲来,似乎还是为了她。
“秦姑娘,我知你是为了一年前那件事怨恨少爷,可其实那事不是少爷的主意,而是大少爷擅自为之。少爷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去找大少爷算账,如果他帮你对付大少爷,必定会伤老爷夫人的心,于是才自己将那罪名扛下。我虽不知后来你与少爷之间又发生了何事,但少爷如此痛苦,定然不是好事。秦姑娘,如果只是为了一年前那件事,你能不能原谅少爷?他也是左右为难啊。”出岫一脸期待地看着璃月。
玉九霄,又是玉九霄?!不作死他难受么?
璃月转眸看着玉无尘,她一直知道,家人,至少是父母,在他心中位置是很重的,至少,比她重。于是,他宁愿让她承受锥心之痛,不愿伤及他的父母。
这正中了她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她能为他做到的事情,他永远也不能为她做到。
她曾可以为他不惜一切,但他却不能,至少,他不能舍弃自己的父母。
可,他将自己折腾成这样,难道他的父母就不伤心了么?
璃月本来打算见过他之后立刻去血影宫找叶千浔,可此时,她却迈不动步了。
她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抑或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哪都不想去。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璃月肚子饿了,终于回过神来,看看黑漆漆的屋子,对出岫道:“把灯点上吧。”
黑暗中出岫答道:“秦姑娘,你不知道近来少主变了很多,白天不照镜子不见人,晚上不点灯不睡觉。一会儿他醒了要是看到灯亮着,要发脾气的。”
“他爹娘就不管?”璃月问。
出岫声音低了下去,道:“老爷夫人重武轻文,一向都是关心大少爷多过二少爷的。”
璃月无语。
少时,耳边传来玉无尘微显急促的喘气声,听得他嗓音沙哑地唤:“出岫。”
出岫疾步走到床沿,道:“少爷,属下在。”
“今天,她是不是来过?”玉无尘问。
出岫道:“秦姑娘的确来过。”
玉无尘沉默,良久,叹息:“我以为又是梦……还是梦好……”
“呼!”黑暗中火折一闪,然后灯亮了起来。
玉无尘一惊,扭头看到站在桌边的璃月,呆了片刻,突然将被子一拉,蒙住了自己的脸。
出岫转头看璃月。
璃月看着那做鸵鸟之举的男人,一字一句道:“玉无尘,我等你醒来只为跟你说一句话,不要让我后悔曾爱过你。如到那时,你我之间,便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正文86、驾驭男人
血影宫,叶千浔刚刚出门回来,还来不及喘口气,一名侍女急急来报:“禀报宫主,小姐两天不肯吃东西了,您去看看她吧。”
叶千浔长眉一拧,刚想抬步走,看到自己冷硬的装扮,又道:“你先去伺候着,我一会儿过来。”
回房换了身银黛色的宽松锦袍,叶千浔这才走向宫殿后院粉砌玉雕般的三层楼阁,拨开珠帘,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娇弱女子。
叶千浔一边吩咐侍立左右的侍女去准备吃的一边俯身看着闭着双眸假装睡着的玉帘秋,她面色微白,形容消瘦,菱角小嘴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微侧着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少顷,开口道:“帘秋,我跟你说过了,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你我身体里流淌着同一个父亲的血,我不能娶你。”
玉帘秋没有反应,眼角却微微地湿润起来。
“你若真想嫁人,你说想嫁什么样的?哥哥一定为你找到,好不好?”叶千浔不善哄女人,若是璃月,或许他还能自然一些,对着这个其实并不熟悉的妹妹,他还真有些如坐针毡。
“我只想嫁你!”玉帘秋忍了半天,终于崩溃了,睁开眼睛哭了起来。
叶千浔瞠眸,半晌,有些结巴道:“我、我真的是你亲哥哥……”
“不是,你不是,我有哥哥,我哥哥叫玉九霄,叫玉无尘,不是你……”玉帘秋侧过身去,蜷起来“嘤嘤”地边哭边道:“十几年不见的哥哥,和陌生人有什么两样?为什么你要来找我?我不要你做我哥哥……”
叶千浔一筹莫展地坐在床沿上,他也没想到玉帘秋竟会对他一见钟情,原以为,将两人的关系和她说清楚后她便会收起这种念头,没想到,却是愈演愈烈,先是在月潇山庄时离家出走害他好一顿找,来了血影宫之后又是别扭不断,如今更是闹起了绝食,今后还不知会怎样。
沉默了一阵,他平静地开口:“帘秋,我是你哥哥,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所以,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再无其他。退一步讲,即便你我不是兄妹,是我弄错了,我也不会娶你,因为我心中已有所爱,此生若要娶妻,非她不娶,你死心吧。”
玉帘秋哭声一顿,他说他已有所爱之人,这突来的消息让她一时接受不了,正胡思乱想,耳边却又传来侍卫的通报声,“宫主,有一名女子擅闯雪山,和巡山卫队打起来了,她口中骂骂咧咧地一直叫着您的名字。”
“女子?什么样的女子?”叶千浔站了起来。
侍卫将那女子的身高体貌大概形容了一下,还未说完便见叶千浔眸亮如星一脸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幻境雪山东南麓,璃月两条腿深陷在没过大腿的积雪中,像根插在雪地中的胡萝卜一般动弹不得,口中呼哧呼哧地喷着白气,看着将她团团围住的十几个白衣人,恼怒地叫:“快叫叶千浔给我滚出来,听见没有?”
她从未来过雪山,印象中以为只是冷,于是特意在山下买了厚厚的棉袄棉裤,想不到山上的雪这么深,在与山下松林相交接的雪线处不过才没过脚踝,她嫌行走困难,便一路飞奔,遇到这些巡山卫队才停下来,想不到一落地就陷成了这样。
看着他们脚上都套着长长的滑板,手中都拄着两根长杆在雪地里来往如飞,她又是好奇又是气愤。
该死的叶千浔,将自己的家安在这种鬼地方,在东仪的时候竟然还跟她夸口这里多好多好,妄图哄骗她跟他回来,幸好她没答应。
他娘的,一停下来冻死人!那死家伙怎么还不来救驾,想死啊?璃月心中暗骂。
刚骂完,耳边传来一声长喝:“璃月!”
璃月抬眸一看,但见银装素裹的背景中,一道银黛色身影风卷残云般向这边疾掠而来,身侧那些白衣卫士见状,纷纷开始弯腰行礼。
未几,那道影子便来到了眼前,双手握住璃月的双肩,拔萝卜一般向上一提就把她从深雪中拔了出来,将她拥进怀中的同时袍袖一挥,那些白衣卫士便都识趣地滑雪走了,眨眼间便消失在雪山深处。
“璃月,你是来看我的么?我好开心!”璃月本以为这家伙会把她带走,没想到他身子一旋,将她扑倒在软绵绵的雪堆里,看着她溅了一层雪沫分外滑稽的脸,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璃月本欲生气,但看到他笑得那么灿烂,一时又有些发愣,话说,他还从未在她面前如此哈哈大笑过,快乐得像个孩子。
她的主动靠近,真的就让他这么开心?
见她不说话,叶千浔收起笑容,伸手抹了抹她颊上的雪尘,问:“生气啦?”
璃月回过神来,看着他精神奕奕的脸,抬手就一拳捶在他xiōng上,骂道:“快带我离开这,他娘的冷死了!”
见她开骂,叶千浔又笑了,乘火打劫,道:“要亲亲。”
见他竟然趁机要挟,璃月磨牙,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叫:“叶!千!浔!”
本以为板起脸会将他吓退,没料到男人不为所动,反而一脸赖相,道:“不管,要亲亲才走。”
璃月瞠目看着这个脸皮墙厚的男人,悲哀地意识到,以前那个被她亲一下脸就红得像熟透虾子般的纯情男人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不过短短一年多而已,一个人怎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