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逃学,跟一群小弟兄在外面混。今天摘林场的果子,明天偷水库的鲤鱼,后天挖王老汉的莲藕。几乎天天有人到学校告状,敦促老师对我们严加管教。教导处的几个女老师像巫婆,天天板着脸,动不动把我们教训一番。我们当面唯唯诺诺,痛哭流涕地忏悔,过后却变本加厉,制造更大的事端。学校不得已,传来话。你们读不读书不要紧,别在学校闹,在外面干了坏事,别说是我们学校的,让别人把你们当地痞流氓野孩子吧。梅子面对我的行为,更是冷漠,有几次遇见绕着我走。我想,她是恨铁不成钢吧?正好,我乐个自在,况且这样能气气她,看她神气不?多少年后想明白了,我这是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用这种愚昧的方式报复梅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美被我带到学校,该如何安排?这着实让我费了一番心事。刚开始一个月,我让她跟住读的女同学睡,吃饭则跟我一起。时间长了,我心里发慌,这终归不是长远之计。不仅不方便,而且耽误了小美的学习。小美一直以来是自学为主,在家基本上帮父母干活,很少上学校。她会洗衣做饭,挖沟插秧,放牛割草。我放学回家也偶尔教教她。小美天资过人,大部分课程一看便会,难度大的经过点拨就心神领会。这也是我为什么敢带她出来的原因之一。
一个月后,我最好的同学王旺华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他家在学校后山脚下,叫马鞍湾。王旺华是家里的独子,上有七个姐姐,都出嫁了,家中只有爸爸妈妈和年迈体弱的爷爷。由于分地时人多,王旺华家的田十分广,几乎有五六十亩。最重要的,他家的房子宽,有两栋**的大瓦房,分别由他爷爷和他父母住居,还有一间空余还算结实的牛棚。这牛棚就是王旺华给我和小美寻找的“新家”。牛棚其实不是牛棚,而是马鞍湾原来的生产队队部,是砖瓦结构,房屋陈旧而结实,占地面积足有一百多个平方。牛棚白天基本空着,只有晚上才有一头大大黑黑的水牛住进来。这牛棚其实不是人们所想臭气熏天蚊蝇乱飞的地方,里面打扫的非常干净,有破烂不堪的桌子,摇摇欲坠的柜子,还有一张十分宽大的木床。这样的环境对于我和小美是最合适的,不仅离学校近,而且生活设施还算齐全,省去我们许多麻烦。我记得带小美第一次进来时,她非常高兴,说:“哥,这地方好大,比我家还大?”
她环顾着屋内的一切,好奇地问:“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弄来的?”
我把身边的王旺华推上前,笑着说:“就是他,快谢谢我们的大恩人!”
“谢谢大恩人!”小美脆生生地说。
王旺华羞成大红脸,解释道:“别谢我!我还得谢谢你们呢?我每天晚上都要到这里守夜,怕牛被盗贼偷走。你们住进来,我就逃脱了!可以偷懒了。”
原来这样。我立即恍然大悟。
这真是两全其美。
不过他在最艰难的时刻帮了我们,让我至今还对他怀有感恩之心。人便是这样,在最潦倒最困难的时候,遇到贵人相助,会牢牢记住一辈子。
就这样,我和小美在“牛棚”安顿下来。白天我上学,小美在家做饭,晚上我们一起学习。父母原以为我们支撑不了几天,几个月住下来,他们慌了,赶过来劝我们回去,我们执意不肯。无奈之下,母亲只好按时派父亲给我们送生活所需的物品,如粮食,衣服,油盐,毛巾等等。哥们王旺华也经常送些土生土长的蔬菜,做饭需要的柴火。我们在这里过的很辛苦,但很快乐。远非外人想象的那么艰难。
但我没想到这样的行为也影响到父亲和母亲。我们走后,他们异常失落,也深感愧疚,觉得对不起我们,没尽到父母的责任。他们把这种情怀转移到劳作上,更加辛勤的干活,起早贪黑,不分风雨,扩大种植面积,增加不少收入。也正是这样,他们把哥哥姐姐顺利送到大学。也因为如此,他们的身体急剧下滑,几年之间,父亲的高血压、腰肌劳损更加严重,连站直身体都很艰难,平常的情绪不能距烈变化,否则便会栽倒在地。而母亲因为忧虑,过度操劳,营养不足,患上严重的贫血,风湿,甚至间歇性的精神病。
每个父亲母亲在自己的孩子面前都是无私的。可惜年少轻狂的我,当时就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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