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放心,我是说话算话之人。”
李庆安对亲兵们道:“把他单独关押,严密防守,不准任何人探望。”
碎叶,这颗河中地区最璀璨的明珠,这座大唐曾经最西面的城市,风沙已经悄然将她的魅力掩盖了,自开元七年,西突厥请居碎叶后,大唐便失去了对碎叶的控制,一晃过去了三十年,她后来的主人突骑施人从强盛一时,到最后分裂衰败,突骑施人已经无法再保住碎叶川这片肥沃富饶的土地。
大唐、大食两强鼎立,目光皆投在碎叶川上,一些较小的势力,诸如石国粟特人、葛逻禄人、甚至吐蕃人、吐火罗人无不对它垂涎窥视,一场争夺碎叶川的风暴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悄悄的酝酿。
碎叶城目前被黄姓突骑施人所占据,碎叶城中民族混杂,汉、突厥、突骑施、粟特、葛逻禄等等各色人均有分布,汉人主要居住在城西一块,几十年来大部分都已经返回了大唐,比如李白便是从碎叶返回的汉人之一,现在城中依然住着数千汉人,主要以经商为主,他们绝大部分都是汉唐会人,其中汉唐会的核心隐龙会人便活跃在碎叶。
在碎叶城西的一座大宅里,隐龙会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北庭变故、公子珰在北庭被抓的消息在两天后便由信鸽传到了碎叶,隐龙会乱成一团,一间门窗密闭的房间里,十几个人正激烈地争吵着。
“公子为什么会偷跑去北庭,这个责任该谁来承担?”
一名红脸的花甲老者脾气暴躁,不停用拐杖狠狠拍打着桌子,“他是隐太子唯一留下的血脉,如果他有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先祖交代?”
“罗翁,珰儿从小就被我们宠坏了,整天被关在深宅大院里不闻世事,如果不让他出去磨练磨练,他怎么能继承隐太子的遗志,让他出去见见世面是我们大家一致同意的,现在怎么能追究谁的责任。”
“可是他现在被抓了,如果他不小心泄露了隐龙会的秘密,那我们百年来几代人的心血会不会就毁在他手上?”
房间里顿时沉默了,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回春沙哑着嗓子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应该商量,怎样才能把公子救回来,常进,你和李庆安的关系较好,你说说看,李庆安怎么会突然抓捕汉唐会的人?”
常进重重叹了口气,他知道李庆安为什么会翻脸,事实上,当初他们决定在北庭扩张时,他就提出过异议,汉唐会的野心太大了,一年时间要发展一万成员,要知道,汉唐会数十年才在大唐发展了不到一万人。
“我们走得太快了,汉唐会肆无忌惮的扩张把他触怒了,我们不该过早地把手伸进军队中去,当初,你们若听我的劝,也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现在我们在北庭布下的心血全完了。”
“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公子死吗?”
“不!当然不是。”
常进摇了摇头,道:“现在我们有两个方案可以选择,第一个方案是李庆安只知汉唐会而不知隐龙会的情况下,我们出重金赎出汉唐会的人,也包括公子,向他保证汉唐会不在北庭发展。”
“如果他已经知道隐龙会了呢?”
“那我们只有一个选择,答应他开出的一切条件,甚至不惜把他拉进隐龙会。”
常进的最后一句话放佛炸开了锅一样,十几人吵成一团,有的人赞成,有的人坚决反对,赞成者是看中李庆安的权势,而反对者是维护隐龙会的血统。
“安静!安静!”
李回春重重地敲着桌子,依然没有用,两派人争吵得面红耳赤,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敲响了,一名家丁在门外大声道:“有北庭急件!”
房间里霎时间安静下来,李回春开门接过急件,他打开看了一遍,顿时脸色大变,木呆呆站在那里,鸽信飘落地,常进拾起信,他也愣住了,信竟然是李庆安写来,上面只有一句话。
“珰公子在我手中,请至北庭面谈。”
众人面面相视,谁也没想到真会成了这种局面,半晌,李回春长叹一声,“我们应该想到,公子落在他手上,怎么还能保得住秘密。”
他回头对众人道:“事关公子生死,事关我们隐龙会的命运,我要亲自去和李庆安谈判,现在请大家随我去隐太子灵前求一签,看一看隐太子和先祖给我们指示。”
众人来到了隐龙祠,这里对外称为汉唐祠,里面供奉着太子李建成和他们先祖的灵位,由他们的子弟守护,隐龙会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隐太子李建成的灵位位于正中,灵牌上面没有一个字,李回春敬了三炷香,率领众人在建成灵前跪下,默默地祷告着。
他取过一盒签牌在灵前摇动,‘啪!’一声,一支签从盒子里跳出,李回春连忙拾起签,众人一起围了上来,只见签上写着:‘碎叶归唐,隐龙升天。’
十天后,查抄汉唐会的事件在北庭渐渐平息下来,绝大部分被抓的汉唐会人都被释放了,被查封的店铺也陆陆续续重新开业,只有岭西茶庄依然没有动静,由于岭西茶庄垄断了西域的茶叶生意,北庭竟出现了茶荒,茶对西域来说,是他们生活的必须品,茶荒的出现,使北庭陷入了无茶的窘境。
就在这时,金满县内又忽然开了一家新茶庄,叫做长安茶庄,大量供应茶饼,而且价格比岭西茶庄便宜了一成,伙计皆为女子,个个容貌娇美,服务热情,一时北庭各地的商人蜂拥而来,北庭茶荒顿解,岭西茶庄十几年打下的基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拱手让出了。
这天下午,金满县城来了一行人,为首之人正是岭西茶庄的大东主李回春,与他同来的还有常进、罗品方、宋全宜等隐龙会的核心人物。
他们路过岭西茶庄时,李回春呆呆地看了半晌,茶庄大门依然贴着官府的封条,几名士兵在门口站岗。
李回春叹了一口气,毕竟是他一手创下的产业,原本准备在北庭大发展,却没想到最后被关闭了。
李回春的长子安慰他道:“父亲,咱们也只是损失北庭一地,河西、安西和岭西依然被咱们控制着,问题不是很大。”
李回春苦笑一声道:“我听说朝廷准备在金山和回纥人开茶马市,所以才决定扩大北庭店铺,可现在茶庄被封了,也就意味着我丢掉了回纥人的生意,损失惨重啊!”
他身后的红脸老者罗品方见他只关心自己生意,不由有些不满,便道:“李兄认为茶庄比救回公子更重要吗?”
李回春连忙回身拱手道:“我只是一时感慨,怎么会本末倒置,现在我们便去北庭城。”
众人又调转马头向城北而去,走到城门口时,却迎面见来了一支骆驼队,浩浩荡荡足有几百匹,骆驼上满载着大箱子,全部都是粟特商人,骆驼队将城门塞得满满当当,李回春和众人连忙闪到一边。
“李东主!”骆驼队中忽然有人叫他,李回春寻声望去,竟是他的老朋友,石国的胡商萨尔达。
他刚要上前寒暄,常进却在背后拉了他一把,向萨尔达的身后使了个眼色,李回春愣住了,萨尔达的身后竟是石国王子远恩,在王子身旁还有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透过薄薄的面纱,可以隐隐看见她一双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