膊怕是保不住了……”
老徐一脸皱纹,留着一蓬花白的胡子,稍微有点驼背,穿的土里土气的,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镖师,倒是像一个种地的老农。他满脸愤恨地看了一眼风仪,只见他身边的黑甲军士,已经再次装上了一支弩箭,冷冷地对着自己这边。
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后,老徐无奈地低下头,不敢有任何不满的举动,立即从镖车上翻出金疮药和一些白色的纱布,快步走到络腮胡子和年轻的田兄弟身边,低声道:“田兄弟,你……唉,你忍着点,就算没有了右手,总镖头也不会亏待你的……”
“徐……徐老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年轻的田兄弟脸色苍白,嘴唇也因为失血过多,渐渐失去了血色。此时听到“徐老爹”说自己若是没有右手什么的,顿时吓得脸色发青,哆嗦着嘴唇低声问道。
“徐老爹”看着田兄弟年轻的脸庞,眼睛慢慢变得湿润发红,却又不忍心告诉他真相,虽然最后田兄弟定然还是会知道,只想着能瞒一会算一会。当下强忍着痛心不再说话,而是对边上几个已经反映过来,却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趟子手道:“老图罗,拔出你的弯刀,我们的刀都没有你的弯刀锋利,你过来帮忙……”
说到这里,徐老爹似乎已经说不下去,他们行镖的虽然过的也是刀头舐血的日子,偶尔遇上劫匪也难免会有死伤,但那都是小打小闹,而且大家心里都是有准备的,像今天这样莫名其妙就遭受了池鱼之殃,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
而且以往那些劫匪和自己一帮人,也就是半斤八两的样子,看起来虽然打得凶狠,最终也不过就是砍伤几个,只有运气极其不好的情况下,才会有人被砍死。眼前这样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就被射断胳膊的情况,自然更加不可能出现。
“老图罗”剃着一个光头,尖尖的脑袋顶上油光水亮,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甚至连嘴巴的位置都很难找到,胡子已经有些花白,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的样子,腰间挂着一把新月形的弯刀,和大楚江湖中人用的单刀,样式上差了很多。
此时“老图罗”眼中闪烁着凶狠的目光,不时地朝风仪和黑甲军士瞟着,他是剩余几位镖师中,唯一没有惊慌之色的人,闻言后便几步走到“田兄弟”身边。
轻微的声响中,老图罗不见如何动作,便已经把腰间的弯刀拔到手中,只只见弯刀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幽蓝色彩,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刀刃上如同有着淡淡的火焰在跳动,显得神秘而美丽。只有刀锋部位,才有一道不易察觉的雪亮之色,随着老图罗的动作,寒光如同水晕一般荡漾开来。
“钱二哥,钱二哥,你们不能砍掉我的胳膊,我去年才娶的媳妇啊……”田兄弟有些虚弱地低声恳求着,他已经明白几个人想要做什么。虽然内心深处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是又有那个人愿意做一个残缺的人?
先不说先贤所说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之类的话,光是失去一条胳膊,田兄弟肯定再也无法出来走镖,自然也很难有什么收入。而且就算是回家种田,一只胳膊的人又能够种得了多少田地?养活得了几个家人?
络腮胡子的“钱二哥”没有接话,用力掰开田兄弟紧捂着伤口的左手,只见左手上已经全是鲜血,有些地方还沾着不少细细的,如同象牙般洁白的碎骨头。
徐老爹也蹲下来握住田兄弟左手,不让他继续挣扎,又看了一眼老图罗,只见他微微点头,便咬着牙对钱二哥说道:“老钱,你把田兄弟的胳膊拉开,他手臂中的骨头已经完全碎掉了,必须把碎掉的部分全部砍掉,那样说不定还能保住他的命……”
钱二哥点了点头,压着这心中的愤怒,低沉地说道:“田兄弟,老哥知道你媳妇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也知道你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需要你养活。我们回去会和总镖头说明情况,总镖头和侯先生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相信他们定然会替你安排好后面的事情的。”
“钱二哥,徐老爹,图罗老爹,真的是这样的吗?”田兄弟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但依旧满眼期盼地看着三人,虽然钱二哥已经用棉布抱住伤口,但是鲜血依旧如同泉水般涌出来,已经染红了钱二哥脚下的一大片青石板。
“放心吧,田兄弟,你放心好了,侯先生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老图罗看着田兄弟的眼睛,沉声安慰着。
老图罗说话的腔调很特别,似乎和大楚各地的发音都有些不同,倒是有些像那些来到镇上做生意的,从十万大山里出来的蛮族人的口音。
田兄弟似乎极为信任老图罗,也极为信任老图罗口中的“侯先生”,听完之后脸色便慢慢松懈了下来,有些吃力地点了下头,极为虚弱地说道:“钱二哥,那就按你们说的做吧。是我不懂事,又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的事,都是那些官兵横行霸道,你们年轻人好奇心重……”钱二哥轻声安慰着田兄弟,又对老图罗和徐老头使了个颜色,“你一直是个好孩子,能惹什么麻烦?”
一道细细的刀光闪过,田兄弟轻轻哼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徐老爹立即把手中的金疮药撒在断臂处,又用一大块白色的棉布覆盖在上面,随后用一些布带紧紧缠住,直到里面不再往外冒血之后,才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水,紧张地看着钱二哥。
钱二哥摸着田兄弟的左手手腕,发现他的脉搏虽然微弱,却并没有要停掉的样子,便对徐老爹和老图罗道:“命暂时是保住了,我们要尽快赶回云阳城,让侯先生给田兄弟处理一下,要不然我担心他挺不住……”
徐老爹一脸愁容地点了下头,又和钱二哥一起,把田兄弟抬到了一辆货车上,剩余的几名趟子手,早已经把一条破旧的被褥铺在车上,众人一起七手八脚的把田兄弟放了下来,这才有空抬头朝四周看去。
一看之下,钱二哥和徐老爹二人不由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