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的趟子手,若不是自己不小心把伤心碧掉出来,对方自然不可能会去捡拾玉璧,自然也就不可能会遭受此等无妄之灾。
拎着李牧的虎翼卫,正是刚才替代韩勇检查的那位军士,似乎已经猜测道李牧和韩勇之间,存在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因此虽然奉命抓住李牧,却也没有下什么重手,更没故意有为难于他。
此时听到李牧下意识的问话后,沉默了片刻,便低声说道:“军中重弩威力太强,他胳膊的骨头已经被射碎,若是不砍下手臂,定然是活不成的。”
“可是,为什么要射伤他?为什么?”李牧并不满意军士的解释,有些恍惚地问道,“他只不过是想要帮我捡起玉璧而已啊,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黑甲军士颇为奇怪地看了李牧一眼,似乎有所顾忌,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直到风仪走到街道中央,开始弯腰捡起玉璧的时候,才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道:“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厉害了……”
李牧听得不明就里,心中却越来越愧疚,越来越迷茫。
“伤心碧?难道这就是伤心的由来?所有触碰到伤心碧的人,都会遭受无妄之灾吗?那这位随意杀人的军官,会不会也遭受到无妄之灾?”李牧慢慢地下脑袋,痛苦而矛盾地思索着,“还是如同西楼先生所说的,一个人想要等到一些,就肯定也会失去一些?可是我和那位年轻人,并不想得到什么,却为何也会厄运缠身?”
……
急促的马蹄声慢慢平缓下来,似乎是马队的骑士放慢了速度。
沉浸在痛苦中的李牧,被一阵惊恐的叫喊声所惊醒,只见关卡对面的镖队中,钱二哥正和徐老爹一起,拼命拉住老图罗的胳膊,死命把他拖回到镖车后面。
随后“钱二哥”快步走到手握玉璧,满脸不善的风仪面前,拱手长鞠道:“这位将军,在下是楚南振威镖局的镖师钱二,奉总镖头楚镇远老英雄之命,从燕北的北风堡押送一批货物回云阳城。刚才实在对不住,老图罗刚从十万大山里出来不久,还不懂我们大楚的一些规矩,若有冲撞将军的地方,还望恕罪。”
风仪满脸阴沉地看着钱二,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着钱二话中的意思。
刚才他真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那位“老图罗”用纱布包好田兄弟的断臂之后,似乎有些咽不下去这口气。正好风仪想要拾取玉璧而走到镖队边上,老图罗一时热血上脑,眼中凶光一闪,就要上前砍下风仪的脑袋。若不是钱二和徐老爹及时发现,拼了老命把老图罗拦了下来,说不定风仪这位世家子弟,现在已经丧命在蛮人手中了。
钱二说完之后,便一直躬身低头,不敢有丝毫不耐。虽然老图罗没有伤害到风仪,但是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明白老图罗刚才的意思,若是风仪定要追究的话,镖队最终要么反抗然后全军覆没,要么被迫交出老图罗顶罪完事。
风仪依旧盯着钱二,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色,直到远处的马蹄声停下来之后,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淡淡地开口说道:“原来是楚老英雄和庞堡主的货物,那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等下就可以出镇了。至于这老图罗嘛……”
说到这里,风仪似乎故意停顿了一下,朝着一旁已经恢复冷静的老图罗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正沉默地坐在镖车上,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当下便也没有再当一回事,微笑着对有些惶恐的钱二哥继续说道:“左右不过一个蛮人,自然不懂我大楚的规矩,我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说完之后,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璧,转身高喊道:“放行。”
钱二顿时大喜过望,直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虽然他刚才说的话中,故意提到了北风堡,还故意说出老图罗的出身,就是想要让年轻的军官能够有所顾忌,不要死揪着不放。但是最后成与不成,也在两可之间。却没想到对方能够如此轻轻放过,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看着前面街道上的横木慢慢挪开,钱二不敢耽搁,立即转身对徐老爹喊道:“老徐,快点,快点让大伙上路。”
就在镖车轮子和青石板摩擦的“叽叽呀呀”声中,钱二哥等人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连山镇,沿着宽阔而平坦的黄土路,朝着南方而去。
风仪缓缓踱回到椅子边上,慢慢坐了下来,看着手中的洁白如脂的玉璧,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最后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之色,对着不远处拎着李牧的黑甲军士使了个眼神,随手把手中的玉璧塞入怀中。
韩勇心中大急,知道风仪已经动了贪念,准备把这块玉璧占为己有,至于李牧自然就会被拖到无人的地方,一刀剁了完事。
反正一个乞丐而已,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瞬息间,韩勇情急之下无计可施,眼中厉色隐现,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