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净明峰山巅,峰脊相连,峦叠群山围合,一座远比一座高耸。
顶峰上,一条清俊人影,际天而望,身前怒马奔腾的流云,似在昭示着躁动不休的心悸,在愁云惨雾笼罩下的身影,更添几分萧索。
身后,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轩儿你来啦!”淡淡的声音传来,叶云飞没有回头,似乎特地在等他一般。
祁龙轩神色一凛,快步上前,拘礼道:“叶师叔!”
叶云飞苦涩一笑,说道:“我屠戮儒门同修八百人命,罪孽深重,早已不是灵修峰门人了,你还肯唤我师叔吗?”
祁龙轩不见犹豫,重重点头道:“师尊道虚真人新丧,佛宗儒门为夺天下第一大派头衔,已经虎视眈眈,如今妖皇破封,灵修峰形势更是危如累卵,叶师叔今日暗中相助,可见心中仍有灵修峰,为什么不回来主持大局呢?”
“你错了!”叶云飞愣愣看着,眼前舒卷不休的云雾许久,只觉得劲风湿冷,将云雾搅成万千形状,交相侵伐,似乎在重演着当年那场厮杀,剑下的哀鸣,血腥的空气,相继袭来。
叶云飞坚毅的身影突然颤了一下,重重叹了一声:“无论什么理由,杀人就是杀人,这些年我每每握剑时候,总能嗅见一股血腥味道,那些当年死在我剑下的亡魂,他们的哀鸣,无时无刻不在我耳边回响……”
沉沉的语调,犹如驳杂的心绪,痛诉着当年的血案,叶云飞神色凄冷,忽然转过头来看了看祁龙轩,说道:
“你当年初入灵修峰,乃是由我授艺,或许在你的眼中,我并未堕入恶途,但当年一步踏错,妄杀了儒门八百人命,纵使初心还在,立场也早已是正邪不容,我虽有心相助灵修峰,却又怕害了你们!”
“叶师叔……”祁龙轩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看着眼前翠竹劲松,风云迂谷,心中却莫名升起一阵感伤,祁龙轩顿了一会,说道:“虽然你一直以来都不肯向我提起,当年血案的原因,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当年教导我行侠仗义的叶师叔,从来没有变过,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回来,纵使要我与全天下为敌,我也绝无怨言!”
叶云飞苦笑摇头道:“傻孩子,你与天下为敌,那是你一个人的事,但你如今是灵修峰掌教,你不要忘了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到灵修峰的生死存亡!”
“我……~”祁龙轩倔强的脸上少见的闪过一丝踌躇,诺诺低下头去。
叶云飞深呼吸了一下,问道:“还记得当年我离开灵修峰时,对你说的话吗?”
“记得!”
祁龙轩脸上沮丧的情绪瞬间一扫而光,朗声道:“你说:这世上最强大的,不是绝世武功,而是在经历人生沧桑之后,仍能认清自己的路,不被世局所左右,而放弃了自己坚守的信念!”
“是了!”叶云飞脸上一阵欣慰,点头道:“当今天下,各方势力争雄逐鹿,其中犹以六大仙宗为甚,灵修峰虽号称天下第一大派,但前有佛宗儒门野心勃勃,后有妖邪势力壮大在即,你现今贵为灵修峰掌教,更要提防有心人挑拨,小心误入歧途!”
“轩儿知道!”祁龙轩道:“轩儿自小受师叔授艺,我的心性,叶师叔最是清楚,纵然世局如何变幻,轩儿侠义之心绝不动摇,难道叶师叔还信不过轩儿?”
叶云飞神色不见喜怒,伸手拍了拍祁龙轩的肩头:“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人心难测,当年我受奸人挑拨,妄杀同修数百人命,叶师叔怕你年轻气盛,重走了我当年的路子!”
“我~~”祁龙轩正要出言辩解,迎面撞上叶云飞凌厉目光,身子蓦然大震,只觉得这一刻,叶师叔看着自己的眼神,莫名多了一股担忧,又似乎夹杂了一丝畏惧,祁龙轩看在眼中,心头莫名升起无尽恐慌。
劲风扫过,万千怒云激如潮涌,忽然掀起一个滔天巨浪,声势磅礴,夹带滚滚怒意,似要将整个世局尽数掩埋,触目惊心的景象轰然映入祁龙轩眼帘,识海中同时闪现出一幅血腥的画面。
在一片鲜红如血的枫树林中,一个男子披头散发,浑身浴血,手中倒提一把长戟,地上尸骨成山,血流成河,那男子踩在万千修者的尸骨上,眼中浓烈杀意盛溢而出,脸上泛着阴邪笑意,一步一步,踏在泥泞的血土上,口中狰狞的念着:
“沉.沦吧,都为你们的虚伪付出代价吧,死~你们一个个都得死~哈哈哈哈~~”
“啊~~!”
莫名浮现的末日景象,仅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祁龙轩身心同时大震,止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神色一片愕然,抬眼看向叶云飞,心口狂跳不已:“叶师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声音,由于过度紧张,而变得有些颤抖。
叶云飞默然不答,目光落在苏君衡身上,问道:“这小子怎么样了?”
祁龙轩愣了一会,说道:“我刚才替他把过脉,发现他体内有一股强霸真气横冲乱撞,不断涤荡元府,拓展血髓脉络,虽然短时间内无性命之虞,甚至可以借此打通周身灵窍,但他没有武学根基,体内真元无法疏导,时间一久,真元必然逆冲,导致暴体而亡,不知叶师叔有没办法?”
叶云飞缓缓摇头,漠然道:“修道之人,身体就如同一个水库,所能承载的容量生来既定,要想承载更多的真元,就要拓展自身元府,疏通脉络,将原先之水库开拓成为汪洋大海,方可承受八方水流来谒。
如果元府拓展速度不如真元来得迅猛,则犹如方寸水库,突逢磅礴大雨,水满溃堤,其理自然,这人毫无武学根基,却承接了妖皇大半功体,如此悬殊差距,即使大罗神仙在世,恐怕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