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看着那船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王夫人才徐徐转身,往庄里走去。沿路上遍植的茶树花叶凋零,一如她此时寂寥心境。真的是年纪大了,过往的洒然心境荡然无存,视野中一草一木,都能惹起她太多不舍。内心深处仍有美梦,但却怕如泡沫一般,一触即破。望断天涯来时路,前途杳杳,斯地不存,她又能去哪里?
赵佶这番前往曼陀山庄,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意**刺,琅环玉洞中诸多藏书只看了一小部分,这倒只是小节,况且王夫人已经提出要抄录副本送给自己。只是想起那位王姑娘,心里却不免有些可惜。
大概是态度不同,角度不同,对一个人的认识看法也就不尽相同。赵佶本来就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独立于浊世之上,白璧无瑕的人。或许是隐隐的期望太高吧,所以哪怕那位王姑娘的表现跟世上大多数被情火烧光了理智的女子都差不多,可是对赵佶来说总意味着心里一丝期望的破灭。
仔细想一想,哪怕赵佶没有诟病王夫人家教的想法,不过一个女孩子生活在那种氛围里,耳濡目染,只要不是一个生下来就有独立人格的穿越者,总要或多或少受些影响。深山苦修,难成菩萨。那位王姑娘脾性没能达到人的期望值,虽在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确也是情理之中。
回到湖岸的画舫上,赵佶还没有来得及歇息,便听侍卫来报,西疆边衅又起,只怕不日大宋与西夏将有一场大的兵戈。因此使团在将近两浙路时转行北上,要早日返回朝中,不能再来苏州了。蔡京特意着人前来通知赵佶,交待了使团的北行路线,要他即刻启程在路上汇合。
接到这信报,赵佶不免错愕,难怪这几日都没有收到后进传来的消息。既然如此,他自然不能再在苏州逗留了,江湖上事闲来消遣则可,终究还要大事为重。原本还想撩拨一下那姑苏慕容家,现在也只能作罢了。
赵佶吩咐侍卫们即刻打点行装,自己则去见木婉清,临行在即,这桩事总得处理得明明白白。
或许是练武之人体质确实要好,经过了两天的调养,木婉清的伤势已经好转许多,精神也好了许多。
因为昨夜言有未尽,今天再见面两人之间气氛颇有些尴尬。
因为时间不多了,赵佶也没有再兜圈子,索性直接说道:“木姑娘,我听说武林中人常有给自己订下许多不在常理之中的规矩。见你每天纱巾覆面,心里有些好奇,这当中应该是有什么忌讳吧?”
木婉清听到这话,娇躯不禁一颤,美眸中羞色渐浓,却是没想到赵佶突然提起这一个话题。沉吟片刻,她才樱唇轻启:“不错,我这面幕每天都要带着。因为我在拜进我师傅门下的时候,师傅曾让我发过一个誓言……”
赵佶双目灼灼望着木婉清,静待她接下来的话。
“跟你说这件事之前,我有个问题须问一问你。你、你家中有妻室了么?”问出这个问题后,木婉清神情益发娇羞,不过美眸却瞬也不瞬望着赵佶。
赵佶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继而说道:“有一句话,从看到姑娘你之后,就盘桓在我心里良久。只是咱们相逢日短,若贸然讲出来,却恐唐突了佳人,令姑娘你误会我是一个孟浪之人。只是今天得到消息,我家中有事,须得即刻离开苏州返回汴梁,我怕这话再不说出口,让木姑娘你明白我的心意,只怕余生都会抱憾。”
木婉清听到这番话,臻首低垂,哪怕面上覆着面幕,都觉遮挡不住俏脸上溢出的羞意。芊芊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声若蚊呐道:“什么话?”
“木姑娘,你愿意跟我一起返回汴梁么?”赵佶凝声道:“我明白,这话说出口,总显得有些唐突。只是我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慢姑娘你的意思,纵使姑娘你一时间难决断,那我也给你时间想一想。我家中并无妻妾,无论姑娘你何时做出决定,只要去了汴梁,我都不胜欢欣。”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件自己贴身的玉饰,只是或许心情有些激荡,另有一件物什被手指勾出来掉在了地上。他也没有在意,只是将玉饰递向木婉清,说道:“木姑娘,无论何时,只要你愿意……”
“去汴梁?可是我……”木婉清一时有些难以决断,这两天她虽然想了许多,但却没想过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不过赵佶这一番告白却令她芳心略宁,原来这件事终究不是自己在一厢情愿。正踟蹰之际,她却看到赵佶怀中掉落出的东西,依稀觉得有些眼熟,待俯身凝目一看,脸色却骤然一变:“这、这是钟灵的护身金锁!怎么会在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