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结果是第二天例行的院长巡诊,宋博彦华丽丽缺席了。
院长李斌是宋博彦的博士生导师,巡完三个科室,还没见到爱徒,便侧身问金松,“小宋去哪儿了?”
金松微倾头,帮爱将打掩护,“早上打电话来说有点不舒服,我叫他在家休息。”
李斌微点头,拿起床头的病历,翻着翻着,浓眉微挑。熟悉他的几位老医生一看,心下明白,院长怕是对这个病人的诊治有异义。
果不其然,一出病房,李斌便问高时江,“老高,为什么让32床留院?”
没等高时江回答,站在巡诊队伍后面的马健立即抢白,“这都是唐主任的意思。”是人都听得出他故意在主任两字上拖长音,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李斌回头先睨了眼马健,再看向唐糖,虽没有质问,语气却很严肃,“唐医生,这是你接的病人?”
唐糖挺直腰背,干脆回答,“是。”
李斌蹙眉,面有愠色,“为什么?还有,病人未满12岁,为什么安排做ct,还要反复做?”
“病人因为车祸入院,头部受外伤,曾有短暂昏迷,我怀疑他脑部受到撞击,所以安排了ct检查。”唐糖不卑不亢地说,“之所以安排他留院观察,是因为ct显示,他脑内有细微血块,我担心是硬脑膜外出血,所以要求每隔12小时候做一次ct,看看出血部位有没有扩大。”
听完她的解释,李斌扬手吩咐马健,“去把片子拿过来。”
马健欢快地应好,飞一般冲到护士站,找出32床的所有片子,谄媚地递到李斌面前,“院长,你看,就很小的一块。”
李斌仔细研究了下,又拿起马健递过来的另一张,问,“这是新拍的?”
“对,早上刚拍的,血块并没有扩大。”马健赶紧说。
李斌把片子交给高时江,吩咐道,“我看也没什么变化,尽快安排病人出院。”
“我觉得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唐糖出声否定。
看李斌皱起眉头,马健立即落井下石,“我说唐主任,病人好好的,你为什么非得叫他住院?”
不等唐糖开口,马健又说道,“咱们医院可跟国外不一样,多少重症等着床位空出来,你这点外伤就占一个床位,也太浪费医疗资源了吧。”
“而且,你动不动就开ct,还那么密集检查,先不说孩子小,辐射影响大,万一被家长知道根本没必要查,人家肯定投诉咱们医院乱开单。”马健笑了笑,讽刺道,“唐主任以前待的是富人医院,对收费这个问题自然是不在意,可咱们院……”
眼见马健越说越过分,高时江垮下脸喝道,“行了,就事论事,别扯远了。”
马健不服气地哼了声,小声嘀咕,“我又没说错,事实就是如此。”
高时江不再理会马健,转眸认真对比了手中两张片子,委婉地说,“我看唐医生也是想仔细点才安排了住院,不过片子上的确看不出异样,要不就安排病人出院吧。”
任谁都看得出高时江是在维护唐糖,给她台阶下,偏偏后者不领情,想也没想就拒绝一片好意,“不行,不能出院。”
这下,李斌是真火了,他愠怒地瞪视唐糖,问道,“理由呢?”
唐糖毫不怯懦地迎上他盛满怒火的眸子,“虽然片子暂时看不出异样,但病人在现场出现过短暂昏迷,留院期间有嗜睡、视力模糊等症状,我在国外接触过类似病例……”
“病例类似的多了去。”李斌打断她的话,面带不悦,“如果都靠直觉和病例去推测,那我们花几百上千万买这些先进仪器做什么?”
“可是……”唐糖还想据理力争,却被高时江拉住胳膊,对她摇头。
李斌瞥了眼两人的动作,扔下一句“老话说海纳百川,年轻人,还是要虚心接受意见才好”后,负手离去。
看人群走远,高时江才松开唐糖的手,“诊断结果有异义是常事,李院长也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难道您也觉得不该让孩子入院观察?”
高时江又看了眼手上的片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出于谨慎考虑,不过有时候咱们还是得相信仪器。”
唐糖垂头看着自己鞋尖,放在兜里的小手攥成拳,仿佛过了一古,她猛地抬头,执拗又坚定地说,“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仪器是死的,医生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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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坚持不肯让病人出院,并要求住院医师晚上再安排一次ct检查。
马健见她居然敢不听院长吩咐,心里既气愤又兴奋,第一想法是去院长处打小报告,斟酌后又觉得这样会落个小人之名,最后脑子一转,便有了更好注意。
下午吃过饭,他佯装不经意地向病人家属透露,孩子其实没事,完全不用住院,而且ct辐射大,做那么多对孩子发育有影响。
孩子父母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跑到护士站要求立即出院,住院医师拿不定注意,最后只得通知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