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秃瓢慌忙点著大脑袋瓜:‘是的,是的,我说了,我说了!’
我又转向大家伙:‘那,我就不客气啦,唉,这也是生活所迫,没办法呀,我得活命呀!其实呀,我早就活够啦,活著有什么意思啊,可是我还有孩子呀,他们还没活够呐,我不为自己活著,也得为孩子们活著啊。……’
‘两溜溜棒啊,你就别绕圈子啦,有什么想法就实话实话吧!’大秃瓢有点不耐烦了。
嘿嘿,我急的是个啥呀,我得让他们都坐不住了,到时候呀,你跟他们要什么,他们就给你什么,我说:‘是呀,天是太晚了,总这么吵来嚷去的,容易让人知道,隔墙有耳嘛!……,至于我的想法嘛,我的想法不高,你们谁都知道,我没房子住,你们想办法给我盖一栋四不漏的房子吧!’
哗——,刚开始的时候,你大表哥他们说什么也不干,这个说:哎呀我的天啊,那得多少钱呢,那个嚷:两溜溜棒,你真是狮子大开口哇!我就说了:‘好了,好了,我什么也不要啦,免得你们心疼,这回行了吧!’
你大表哥他们在一边又嘀咕了好半天,最后答应一人出一万元给我盖房子。然后,他们就向我索要那张纸,我不给,‘房子问题是解决啦,这很好,可是,我的工作问题呢?’
你大表哥他们又吵吵起来:哎呀,两溜溜棒,我的亲爹啊,我的活祖宗啊,你还有完没完呢!……,我们又不是人事局的,有什么权利给你解决工作啊?
我说:‘我还不愿意上班呢,绑身子,太不自由了,我这个人已经散慢惯了,我知道你们不是人事局的,可是,你们是土地局的啊,你们有权利把那么一大片土地廉¤卖掉啦,怎么就不能也给我一小片,我不要太大,能盖个门市房就行,我开个饭店,到时候欢迎你们光临,请客送礼的时候,往我的饭店里,肥水不能外流嘛!’”
“大舅,你真厉害啊!”我由衷地赞叹道。
大舅的脸上也泛起胜利者的得意之色:“啊,我们一直呛呛到后半夜,最后你大表哥他们终于答应批给我一小片土地,嗯,就在耐火砖厂的院墙边,靠近交叉路口的地方,那个地点多好啊,最适合开饭喽,我就在那盖了一栋简易房,开了一家小饭馆。”
“好哇,大舅,可是,”我瞟了一眼大舅现在牛棚般的住处:“大舅,大表哥他们给你盖的房子呢,还有饭店呢,咋又让你弄没了?”
“唉!”大舅又吞下一口白酒:“唉,我就这命啦,房子是盖好啦,可是,给儿子娶媳妇没钱,再说了,这些年来,我欠了一屁股的债,没办法,我干脆把房子卖了,给儿子娶了媳妇,剩下的还了债,这就算完事啦!饭店也不景气,大家都说我埋汰,没谁来吃饭!后来,饭店也让我给卖了,没几年功夫,这点钱,又花光啦!”
“那,还怎么啊?”我摊开双手:“以后,怎么办啊?”
“哼,找政府啊,找你大表哥啊!”大舅理直气壮地答道:“房子弄没了,一家人没地方住了,我又找到你大表哥,从他那里熊来点钱,就在大地上,压了一间小草房!”
“可是,”望著窗外的绿色,我喃喃道:“大舅,这是耕地啊,你在耕地上盖房子,镇政府能让么?”
“豁,”大舅瞪著积满粘液的眼睛:“不让,凭什么不让,镇上的土地,兴你大表哥他们随便出卖,我占一块压间草房,就不行么?总不能让我一家人蹲露天地去吧?哼,哼,我就盖了,咋地吧,哼,直到现在,还没人来管呐!啊,”
大舅手指著窗外,幸福地说道:“大外甥,你看看吧,这景色,多好哇,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我这房子虽然破点,可也算是一座别墅啊,四周都是绿葱葱的庄稼,把这房子围得严严实实,风一刮,传来一股股清香味,让我心胸开阔。没有米了,就钻到大地里,掰几穗苞米,煮上,那才好吃呢,还有毛豆,那绝对是下酒的好菜啊,白菜、大葱、萝什么都有,想吃什么就摘什么,没人管我,大家伙都知道我穷,吃点就吃点呗。”
“嘿嘿,”我打趣道:“大舅,你过的简直是神仙生活哦,嘿嘿!”
“唉,”大舅脏嘴一咧:“大外甥呀,这夏天的时候,什么都好说,吃饭、吃菜,都不成问题,可是,一到了冬天就难熬喽,没吃、没喝、没烧,怎么办?他妈的,还得找政府,找你大表哥啊!开始,我软磨硬泡,每次都不空手而归,这日子,也算过得去了。但是,时间长了,把你大表哥弄烦了,也磨皮了,他说什么也不肯出血了!他妈的,你不出血,老子就好好地寒碜寒碜你!于是,我就弄来一面破锣,站在镇政府的门前,哈,……”
说著,说著,大舅兴奋难当地抬起双臂,像模像样地笔划起来:“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社员同志们,……”
“得,得,得,”我哭笑不得地按下大舅的手臂:“大舅啊,以后,可别扯这个啦,对你,对大表哥,都不好啊,管咋地,咱们多少多少还沾点亲戚呐!”
“可是,”大舅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大舅的生活一点也没有著落啊,怎么办啊,大外甥,一家人都等著饿死么?不行,我还得找政府、找你大表哥啊!”
“大舅,”听到大舅的话,我焦急万分:“怎么,大舅,你还想到镇政府门前,去敲锣骂人啊!”
“不,小力子,”大舅摇摇乱蓬蓬的脑袋:“大舅这回不敲锣啦,也不骂人啦,大舅不闹了,再闹,还得蹲拘留哇!大外甥,这一次,大舅将采用和平的方式!”
“嘿嘿!什么和平方式啊?”
“大外甥,你看!”大舅的脸上绽开无比得意地笑容,将一叠崭新的报纸,递到我的手上:“这张报纸,是我从拘留所回家的路上拣到的,是一个卖报纸的老太太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我闲著没事就翻了翻,无意之中,看到中央有这样一条规定,呶,”大舅手指著报纸头版最为显眼的地方:“大外甥,你看,”
“哦,哦,”在大舅的指点之下,我默默地阅读起来,而大舅,则按奈不住兴奋的心情,嘿嘿地冷笑道:“哼哼,大外甥,大舅又来买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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