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了出来,正要动手的时候,有个蒙面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露在外头的双眼里是遮不住的惊骇,也许……还有一丝狂喜。
这个蒙面人将他从吐蕃赞普的手中买了出来。
当时他因受伤过重,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记得那蒙面人跟看珍禽异兽似的打量他。
他们仍是束缚着他的手脚,似乎要押他去一个地方。
他虽然表面仍是沉默并不反抗,心里却知道,绝不能坐以待毙。
暗中观察跟谋划了数天,终于,在一次夜宿的时候,他挣脱了木笼,击倒守卫,一鼓作气地逃了出来。
荒漠之中,沟谷之中,草地,雪山……他不知道奔逃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
也许最后的终点是死亡。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义无反顾。
终于……
那天,他跌入一个深谷,周围都是尸首,骷髅,他以为自己死了,已至黄泉,最后发现还有一丝力气。
但他宁肯就这样死在这里,一了百了。
隐隐地,仿佛有个声音在唤他:“明王,明王……不要放弃……”
“抓住、抓住……”
他拼尽那最后一点儿微弱的气力往上,终于,不知抓到了什么。
当时模模糊糊地觉着,大概是救命稻草。
谁知道……那不仅是救命稻草,是……救命的那个人。
当然,对那个人而言,他又何尝不是她的救赎呢?
从此以后,所有的苦捱跟折磨,仿佛都因此而有了结果。
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终于走到了尽头。
曾经在他最痛苦,想要速死了结的时候,天偏不让他死。
但就在他想要好好活下去,跟那个人长长久久白头到老的时候,天偏偏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时间到了。
崔晔先前坚持要随军参战,当然是因为有他自己的种种谋划,但这些谋划之外的一点不可告人是……
他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衰朽不堪,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就会颓然倒下。
但他本能地害怕,他不想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会被阿弦看见。
他无法想象阿弦面对那样的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所以……李贤举荐他,对崔晔而言,也像是个借机而“逃”的不错的选择。
桓彦范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崔晔,斯人的脸就像是外头的雪色一般,好几次,他的鼻息全无,桓彦范都得把头靠在他的胸口,拼命去听,才能听见一丝微弱的心跳。
不必说卢国公他们,连武承嗣都急得跳脚,大骂庸医无用,不住地催促让去遍寻名医,快些救命,浑然忘了自己当初还曾幸灾乐祸地觉着他不是第一个死在此地的人。
那一天晚上,鄯州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雪就像是冬日天地开出的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铺盖装点出这样素洁纯粹的白。
桓彦范在崔晔房中守了一夜,天明的时候,照例握了握他的手。
当碰到那竹枝般的手的时候,那手上传来的寒意跟那不同寻常的微僵,让桓彦范的心也随着冷且僵住了。
“天官?”他听见自己的嗓音沙哑而颤抖。
“天官!”桓彦范嘶声大叫,心头震惊,愤怒,不信,却又……
与此同时,身后门口,武承嗣追着一个人跑来,口中还讨好般地说:“你慢点,千万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