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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底只教了短短的一年,哪里够?让常嬷嬷随沈沅一道回京也好。一来是可以继续教导沈沅刺绣,这二来, 常嬷嬷他是放心的。若往后沈沅在沈家有什么事,她也是可以帮一帮的。
毕竟沈沅的母亲已死, 虽然沈沅在沈家还有两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和mèi mèi, 但没娘的孩子总是可怜的。
常嬷嬷就这样随同沈沅一起上了到京城的船,不过她到底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以往也不常坐船, 所以上船的头一日便开始晕船,一直躺在榻上起不来。
采薇得了沈沅的吩咐, 手里提了一架竹木大漆食盒,里面碟子装的是鲜菱,鸭梨和焦枣。
她推开了门,走进了舱房里去,就见常嬷嬷正额头上绑了一条手巾, 面色青白的躺在榻上。
听到声音, 常嬷嬷转头看了过来。一见是采薇, 她忙用手支撑着榻,挣扎着要起来。
沈沅刚到常州的时候, 采薇只是她身旁的一个三等丫鬟。可后来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沈沅身边的大丫鬟死了, 随即她就将这采薇提为了大丫鬟, 贴身伺候着。
沈沅身边的大丫鬟, 那自然是不比旁人的,所以常嬷嬷面上就露了两分笑意出来,热情的说着:“采薇姑娘来了?快请坐。”
采薇两步走过去,笑道:“您起来做什么?快歇着。”
她是个温柔和顺,心地纯良的人,虽然身为沈沅的贴身大丫鬟,但一点都没有仗势欺人的架势。
她扶着常嬷嬷在船板壁上靠了,又细心的拿了个软枕垫在她腰间,然后就示意常嬷嬷看她手里的食盒:“姑娘知道您晕船,吃不下什么东西,所以就特地的让人去买了鸭梨和焦枣来。还有这鲜菱,也是姑娘特地买的,让我给您送过来。”
常嬷嬷听了,心中极是感动:“我只不过教了姑娘一年刺绣罢了,原就托她的福,能跟她回京城去,不想姑娘心中还这样的挂念我,我心中实在是感激。”
采薇抿唇轻笑不语,不过她心中其实也是惊诧的。
姑娘原先是那样骄横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关心过人?三姑娘和五少爷是她一母同胞的mèi mèi和弟弟,可她和他们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对他们不是很上心,但怎么现在对常嬷嬷就这样的好了?
而且方才姑娘还说了那四喜鸭子的味道很好,让她和青荷青竹也切一碟子吃吃,这在以前可是再不会有的事。
论起来,自打知道了夫人的噩耗之后,姑娘的性子好像确实的变得温和了不少。
也是,姑娘是夫人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素来最亲夫人,夫人死了,老爷竟然狠心的不让姑娘回去奔丧,姑娘必然很伤心,性子变了也是很正常的。
采薇心中暗暗的叹息了一声,不过面上却不显,只是笑着同常嬷嬷闲话了几句。随后她起身站起来,笑道:“姑娘那里还等着我去伺候,我就先告辞了。嬷嬷您尽管好生的歇着,若有什么事了,让小丫鬟告诉我一声。”
常嬷嬷在榻上坐直了身子,说着:“还劳烦姑娘回去之后替我上覆姑娘一声,就说多谢她心中记挂着老奴。”
采薇笑着点头应了,转身出了门。
等她到了沈沅那里,就见沈沅正手中拿了一只小绷,垂着头在绣花,青荷和青竹站在一旁伺候着。
“东西都给常嬷嬷送过去了?”见采薇回来了,沈沅就放下了手里的小绷,抬头问她。
采薇回道:“依照您的吩咐,东西都给常嬷嬷送过去了。她还说让奴婢代她谢过姑娘呢。”
沈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又低下头去接着绣小绷上未完工的一丛兰花。
细碎的日光从不大的船窗里斜进来,落在她身上。她肌肤如初雪一般的白,浑身也皆是平和恬淡的气质。
采薇恍惚间有一种错觉,仿似沈沅一直便该是这样的,而以往那个骄纵的沈沅只是她脑中臆想出来的罢了。
*
过后两日船一直顺风,走的也快。不过到了安德的时候开始下起了大雨,风向也逆了,竟然是顶头风。前头又港汊密布,暗礁甚多,船家过来禀告了,说今儿只怕是开不了船了,只能暂且停在这里,等雨停了,风向转了再走。
沈沅应了。
这雨一直下到傍晚时分才停,随后就出了太阳。
沈沅伏在船窗上,看远处夕阳落了下去。岸上的树,水面上都是夕照,真是半江瑟瑟半江红了。
眼角余光忽然又看到船尾正站了一个人。高大挺拔的身材,背着双手在看着前面滔滔的江面。江风吹起他青色的衣袂腰带,器宇不凡。
是李修尧。
沈沅立时就离开船窗,走到桌旁的圆凳上坐了,伸手拿了一卷书看。
她包的这船甚大。那日让李修尧和他的随从上船之后,她就让船家安排他们在后舱歇了,她和她的随从自歇在前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