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将那条围巾拿了起来,围巾柔软而温暖,花纹简洁大方,只是沾了点菜汤。
他把那条围巾攥在手里,细细摩挲,继而看向曲若。
沈泽沉默了很久,指了指曲若:“我回来再和你算账。”
曲若气急败坏地喊道:“是你把她丢给我的!你早就该想到我会——”
沈泽冲谢真哑声道:“我有事,先走了。”
“你不用不平衡,”沈泽哑着嗓子对曲若道:“老子放不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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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沿着街道奔跑,冰冷的雨水细密地打在他的身上,天色暗沉。
他不知道能去哪里找到顾关山,shǒu jī和钱包她一个都没带,回家的距离颇远,沈泽只能沿着他们回家的路找人,像个傻逼一样喊她的名字。
海浪冲刷堤坝,沈泽没带伞,片刻就被淋得透湿,他只得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四处寻找。
有小丑走过,肚子上绑着一袋长气球,见到沈泽后奇怪地回过了头。有老太太挎着买菜篮子对沈泽指指点点。
下雨下得路上湿滑,沈泽摔了好几跤,路灯亮起,地砖上蔓延着璀璨的灯光。
然后他终于在一条长凳上,看见了一个黑发的瘦削身影。
她身边有几个长气球吹出的兔子和小狗,椅子上绑着一个被雨水淋得乱七八糟的招商银行的氢气球,黑白分明的双眼望向海的尽头,睫毛纤长,气质极淡。
沈泽心里疼得犹如被攥进了海水,酸楚难当。
他想起他认识的别的女孩——
——那些女孩,或者说大多数这年纪的孩子都幼稚而天真,娇气又有些娇憨,想要什么有什么,父母爱他们,将一切视为理所应当,犹如被世界爱着的孩子。
而眼前的这个姑娘只有十六岁,却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世界,用那样的态度去争取自己的未来,眼神成熟而淡漠。
那些伤口,那些泪水,那些让她所难过的,所悲伤的,所困惑的一切现实,一切不如意——
——沈泽想一一抹平。
他沙哑地喊:“……顾关山。”
顾关山慢慢地回过头看他,她头发被淋得透湿,嘴唇也苍白,衣服紧紧黏在身上,声音带着丝感冒前的沙哑:“你是来给我送shǒu jī的吗?我把shǒu jī掉在桌子边上了。”
沈泽缓慢地摇了摇头。
顾关山疑惑地皱起眉,望向沈泽。
“顾关山。”沈泽艰难道:“对不起。”
顾关山淡淡地笑了笑,问:“你说对不起做什么?”
“不作为从来都不是罪,我理解你想让我吃瘪。”顾关山理解地说:“毕竟我也反复羞辱过你,不用再和我说对不起了,我不喜欢。”
沈泽依稀想起他第一次和顾关山说对不起的样子。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周六早上,他试图交给她一份他从家里打包带回来的早餐,声称这是对他护短的歉意。
然后沈泽弯了膝盖,在顾关山面前跪了下来。
膝盖触地,膝下黄金。
顾关山一呆,十七岁的少年的下跪把她吓了一跳——她多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能还有幻视——不是漫威的那个幻视,就是单纯的幻觉而已。
沈泽哑着嗓子,说:“……可‘不作为’对我来说,就是罪。”
“我不指望你现在原谅我。”沈泽眼眶发红,那桀骜的少年下跪的模样都是笔直笔直的,像是要造反一般,实在不适合跪着。
他磕磕绊绊地说:“我刚刚……听了个故事。我……我实在,是个傻逼。”
顾关山嘲讽地笑了起来。
沈泽艰难地说:“对不起。”
“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沈泽红着眼眶,笔直地跪着道:“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什么玩玩,什么和别的女人一样……可我一直是你让我去摘月亮我不敢给你摘星星,你让我往东我就不会往东南走,我一直这样。”
“我只是……我只是……”
海边的路灯亮起,雨丝如春天的花。
“我只是,”沈泽沙哑道:“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
“我想让你看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坐同桌,想让你对我笑一笑……对我好一点。”
顾关山眨了眨眼睛,雨水从她的睫毛上滚落下去,仍是带点嘲讽。
沈泽伸手扣住顾关山的手指,微微揉了揉,那动作并不狎昵,连一丝亲密的味道都没有,带这种柏拉图的诗意。
“你淋了多久?”沈泽心疼地说:“起来,我给你买杯热奶茶。”
顾关山没说话,她头发淋得透湿,嘴唇却透出一□□人的鲜红,沈泽几乎是立即意识到了她会发烧。
沈泽脱了外套,他里面只穿了件t恤,被冷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哆嗦——然后他跪着,把外套蒙在了顾关山的头上。
顾关山轻声道:“我都淋透了,不用这么麻烦。”
沈泽:“小心发烧……走吧,不要在这里发呆。”
“你……”顾关山淡薄地问:“都知道了?”
沈泽沉默了很久,眼眶俱是通红,缓慢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