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方停火后,只见张刑带着自己的两个手下走出自己的武装汽车。韦家辉也站在港口的空地上一甩,撇去刀上的鲜血,优雅地收起太刀,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张刑。双方的人并没有因为刚才那辆面包车的离去而收起手中的武器,紧张的气氛依旧没有散去。
“那辆车爆了胎,他们有人又受了伤,估计逃不了多远。”张刑笑道,“韦老板啊,看来我们这买卖没做好啊。”
“我得到了我要的药,你借刀杀人的诡计也把你要杀的人杀得差不多了。我看咱们的合作还是可以的。”韦家辉哂笑道,“只不过你要是连我也想除掉,恐怕还差那么一点点。”
“不愧是个生意人,留了这么一两手。说实话,我不惊讶。”张刑面有难堪,不过他并未失了方寸,“不如这样吧,毕竟我们万向城已经把疫苗研究得差不多了,我看为了韦老板您今后的日子。咱们还是不要破了合作的这好气氛,今天的这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张刑。如果我不首肯,今天估计你是出不了这港口了吧。”韦家辉话音一落,港口里的江上人全都跃跃欲试地掂量着手中的武器。
张刑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江上人,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脸上会有这么难看的表情。他身子微微向后靠,诡计多端的小眼睛一直左右观望。“韦老板好好考虑考虑,如果我今天死在这,恐怕万向城的那帮弟兄可不会就此罢休。到时就算韦老板您不带人主动去缴了万向城,我万向的拾荒人弟兄可也会主动找上门。到那时,别说是疫苗就此没戏,您江上人的日子也不会好受吧,或许您漂在江上的船队比较安全。但您仔细想想,要是这江岸上的所有港口都被占领了,您那孤舟又能撑多久?”
韦家辉依然保持着他的姿势,身材高大的他远远望去就像一尊武士雕像。他眯眼似乎在仔细盘算,当他睁开眼时,一股锐气瞬间从眼里射出,牢牢锁定在张刑身上,用那雄浑的声音喊道:“好!今天就算是给刑哥提了个醒!其实我想你也猜得到,在那万向城里的江上人,你是想也想不到有多少。我们的人可不想您安排在我家船上二十三个人那样只会耍小聪明。这以后,你要是想有像今天这样的合作,只要有合适的条件,我绝对奉陪。不过你要是同时也打我的注意。我劝邢哥少操这点心思了。今天的事就到这里吧。”韦家辉一声口哨,江上人全都解除了警戒,他刚想转身,又回头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道,“哦,对了。张刑,那车人你打算怎么办?”
“天要不了多久就黑了。他们要是能活过今晚,或许会回万向城吧。”
“你要知道,我妹妹在上面,她可什么都知道。”韦家辉说道。
“知道又怎样?难不成回万向城找我报仇?就那两三个小屁孩和一个快要死的丧家犬还想屠城不可?”张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坐上自己的武装汽车,“不过当然,要是我见到了廖淑珍小妹妹,保证她的安全。”
张刑放下一句完全不可靠的保证后便在自己车队的护送下驶出了港口。这次他们的损失不少,满地的尸体也没有收拾,武装汽车也都个个千疮百孔。我想现在坐上返回车队的张刑,也在默默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活着回去吧。
从他们所谈可知,刚才那辆匆匆逃走的面包车八成就是黄玮峥他们。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了。我们搜刮了一下被解决的两个江上人身上有用的东西;江上人正忙着收拾残局,恰好没工夫关注港口大门,我们把握时机一溜烟便溜出了港口。
港口外已经看不见其他人活动的踪影,拾荒人车队恐怕也抓紧了时间尽量离开,毕竟刚才一战后,张刑手上估计已经没多少人了。在离桥头位置不远,我们就发现了刚才那辆爆胎的面包车,稳稳地撞歪了路边指示牌,底盘也卡在绿化带上。
从周围的脚印和散落的东西来看,张刑经过时也叫人下来查看了一下这辆面包车。不过按照韦宏勘察得出结论,在张刑来到之前,黄玮峥他们就应该已经离开了。四周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就像张刑说的那样,黄玮峥他们当中应该有人受了伤,而且伤的不轻,所以应该走不远。”吴菲指了指车中后座上的一大滩血迹断言道,“我觉得他们就应该在这附近的楼里。”
“会不会是那。”刘岩江眯眼望着不远处的一栋白色大楼,“那好像是个医院。”
“没错。”韦宏用手搭在眉前伸头望了望,“我们可以去那,而且说不定还可以弄到点药。”
“好。”我咽了口口水,此时已经顾不上干渴的喉咙了,“离天黑还有点时间,我们抓紧吧。”
我们在通往医院的路上发现了一点血迹,这在一定程度上确定了我们的判断。沿途偶尔看见了几个萎靡的变异者,解决它们都不成问题。但随着我们距离医院越来越近,两边的杂草和丛生的植物也越来越多。由于这里比较偏离城区,原本就少有人经过,现在更不用说,自然成了变异者和变种植物聚集的地方。要是放在过去,恐怕这块清净之地正是安神养病的好地方吧。
医院的大门外杂乱无章地停满了救护车,担架推床也一直排到了医院大楼。在稍远的角落堆积了黑色裹尸袋的小山,还被拉上了防化隔离栏。地上的尸体都已经发臭,他们有的身穿警察制服有的穿着白大褂,还有的是些便装普通人,不过身上除了咬痕外还有的就是枪伤。有些被爆头的已经一动不动等着腐烂,而另外一些头部完好的则变成了变异者,但由于身上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所以行动缓慢,有的甚至苟延残喘地爬向我们;而我们毫不费力就可以捅穿或者踩爆它们得脑袋。其实在我们之前,就有人已经清出了一条路,两边很多变异者都是刚刚被解决的。
走进医院,我们就听见回荡在走廊大厅中的吵闹声。失去电力供应的门诊大楼出奇的阴森,室外的光线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像是被蒙上了白纱,逆光所见的床椅房门都只是一个个黑色的轮廓。我们顺着大楼里那与死寂截然不同的奔跑声跑上了楼梯,上了二楼、三楼、四楼,没上一层,那伙人就更上一层。我们没有大声呼喊他们,因为毕竟我们不能确定他们就是黄玮峥一行。
每一层的楼梯间都被拉上了推拉横栏铁门,但当我们上到五楼的时候,铁门被人撬开了,我们一开门看到正是黄玮峥他们。他们跑到了走廊的另一头,天花板的指示牌上写着手术室三个大字。
“牛!是我们!”我喊了一声,但他们已经冲进了手术室,不过过了几秒,手术室的双开门又被推开。
黄玮峥和陈茉两人惊讶地撑着门,看到我们后,欣喜道:“是你们?你们这么会在这?”
“一言难尽。”总算是追上他们了,我和韦宏他们一起放缓速度,小喘地跑到手术室门前,我拍了拍陈茉,“你们有人受伤了?”
“老狼中了一箭,还插在腰上。”黄玮峥见到我们虽然高兴,但提到老狼也只能歪歪嘴。
我听到老狼是中箭,第一个反应并不是他的伤势。“是……”
“不是她。她救了我们。”黄玮峥似乎仍有所顾,恐怕此时此刻他最不想提起的就是张晓颖的名字。
“我们去药库拿……”韦厉勤从手术室一头出现,但他看到我后,整个人打了个寒颤,就好像第一次看见我这个样子一样,“药,我去拿药。”
韦厉勤回避了我的目光,只是和韦宏草草说了声嗨。跟出来的谢涛,看见我们后激动地给了我们个结实的拥抱,在他后头还跟了个廖淑珍。廖淑珍看到我和韦宏后脸上有露出了和上次见到她一样天真的笑容,她倒没有忌讳我的异样,还略带调侃的语气和我开了个玩笑。
他们走后,我们几个跟着黄玮峥进了手术间。老狼躺在上咬紧牙关痛苦的扭动手脚,腹部插着比筷子还粗的箭矢。箭的两头都被掰断,但插在老狼身上的部分没有被拔出,这是为了避免拔出后造成大出血。即便这样,老狼的血也还是流了一地。令我惊讶的是张晓颖也在场,她正和廖卓君都在按着老狼的身体,以防他扭动时造成第二次伤害,可她们俩谁都不敢轻易为老狼拔箭,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狼的鲜血一点点流逝。在田阳积累了不少医护经验的班智瑜和韦宏对箭伤有些了解,一边检查老狼伤口一边小声商量该如何拔箭。
老狼已面无血色,挣扎也愈发无力。班智瑜下定决心,让我们把止血的纱布还有针线都准备好,然后在我们的瞩目下决定为老狼把箭。他双手握了握拳头,深呼吸一口气,握稳箭杆,屏息拔出了插在肉里的箭杆。只见当箭矢被拔出的瞬间,稠浓的血液就立刻涓涓从圆孔般的伤口涌出。蒋姐赶紧把纱布交给韦宏,让他上前止血,但纱布很快被浸红。
“不行!血止不住!”韦宏焦急道,“血止不住!”
我们这些没有应急救护技能的人都只能在一边不知所措,远远看着韦宏他们手忙脚乱想办法帮老狼止血。这时,廖淑珍惊慌失措地推开手术室的门,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快!快去救韦厉勤他们!药房那边有好多丧尸!”
我和黄玮峥一听,第一反应就是对廖淑珍喊:“带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