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怜拨了拨头
道:“我不去。我不回城了。”
金一一怔,他本来是觉得冯小怜这么跑到关中来,或许是肩负着什么秘密使命,自己将她揪出来遣回关东去,用这舍利子为借口,想来也不很叫人难堪。哪知冯小怜却来了这么一句话,当真是让他莫名其妙。
见他皱眉,冯小怜登时楚楚可怜起来:“金小哥,我这是无处可去,才一直跟着你的。我哥哥不要我啦!他叫我离开城,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去,说城将有大变,我在那里迟早会被牵连到。可是他却不想想,我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有离开过城,除了他更是没一个亲人,出了城能去哪里?也只有你,和我还说过几句话,所以我就这么跟着你啦!”
金一听了,不但没有释怀,反而更是大皱眉头。冯小怜身上流着北齐皇室的血脉,兼有狐媚之术,可不是寻常女子可比,若是放着她不管,说定会惹出什么事端来;况且和此女相识以来,金一始终觉得摸不透她,谁知道她说的这理由有几分真假?
正踌躇间,忽听一旁有粗重的喘息声,金一转眼去看时,吓了一跳,只见度支尚书苏威攥着拳头,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冯小怜,满脸通红,鼻息呼哧呼哧地,好似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模样。“不好,此女狐媚过人,我还罢了,苏尚书是凡人根骨,可经受不起!”
他向牛琪琪使个眼色,琪琪会意,抬手一掌切在苏威的后颈上,苏威哪里经得起牛琪琪的一个小指头?登时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金一瞪了冯小怜一眼,这女看看倒在地上的苏威,仿佛才发觉这是她始作之祸,吐了吐舌头,一脸的无辜。看得金一大为头痛,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冯小怜,放任不管的话,苏威就是现成的例子,她又是不通世事的,天晓得会闯下什么祸来?可是如果要喊打喊杀,又觉得过分,到现在彼此间也还不是什么敌对的关系。
“冯姑娘,我如给你两条路走,一条,你即刻回关东去,我命人礼送你出境……”话还没说完,冯小怜已经连连摇头:“我不回去,回去也没地方去。第二条什么路?”
金一更觉得头痛,只是前实在没有好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第二条路,你便做我的使女,须得跟在我身边,不可做出什么有损于大周的事来,亦不可犯法妄为,否则的话,我便亲手将你擒拿了,送到官府问罪。”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看着她,料想冯小怜除了擅长些狐媚术和潜匿之术外,并没有别样神通,自己尽可降得住她。至于长远之计,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哪知于这无奈之举,冯小怜却甚是欢喜,连连点头,又跑过去拉着牛琪琪的手,笑道:“姐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姐姐本事那么好,可要多多照应我,免得我孤苦伶仃的,被人欺负了也无处伸冤……咦?”却是发觉了牛琪琪并非常人,身上也隐隐有妖气在。
牛琪琪却毫不假辞色,将手一摔,甩开了冯小怜的手,冷然道:“既然主人说话,你也可在金家暂居,不过你那些狐媚的作态,最好统统都给我收起来!不然的话,哪一天惹到了我,可说不准会有什么事。”语气中竟是森寒如刀!
不止冯小怜,就连金一也吃了一惊,牛琪琪跟在他身边,从不曾有这样的作派,为何对于冯小怜这般恶形恶状的?他看了看牛琪琪,只见她眉头深蹙,眼若寒霜,都不肯多看冯小怜一眼,神情中满是嫌恶。“莫非,这其中另有缘故?”
不论如何,牛琪琪的话中有一点也是金一想说的。
他干咳一声,也算是为这两个妖女之间的紧张气氛缓颊:“琪琪说得在理,冯姑娘,你天生狐媚之术,凡人是吃不消的,若是不加掩饰,早晚要闹出大乱子,我之所以将你绑在身边,也是为此。从今以后,你须得改头换面,就连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姿态,都得一一改了,就当自己是一个平常的凡人女子,你可做得到?”
冯小怜舒了口气,盈盈拜倒,等起身时,脸孔已经变了,五官略做移位,就登时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再开口,声音都变得粗糙了起来:“主人,婢子遵命。”
金一见她这般乖觉,这才放下心来,眼角瞥了瞥牛琪琪,却忽然发觉,此时牛琪琪看冯小怜的眼神,竟也不那么冰冷了,心中大奇:“难道冯小怜的媚惑之术,竟连琪琪也会受到影响么?只不过这影响的效果,好似与平常相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