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给赵若英打了电话,让她马上起草对李学红和胡朝屏的任免。下午一起带到钢厂和棉纺厂去宣布。
下午,肖向民把李学红和胡朝屏带到钢厂和棉纺厂宣布就职之后,就和段高明、王田明、赵若英三个人一起先回县直机关。
路上看到县城里高大的烟囱林立,不停地吐着黑烟,肖向民不由感慨地说:“我们湖海县的老百姓可真是会忍受,这样每天被这些工厂里吐出来的黑烟熏着,竟然也毫无怨言。”
段高明就接过话说:“其实,也不是毫无怨言。谁不想生活在碧水蓝天底下?只是有那样的愿望,也要有那样的条件啊。工厂就是湖海老百姓赖以生存的最大收入来源,要是不忍受这些黑烟,就得忍饥挨饿。两者相权取其轻嘛。”
王田明也说:“之前,我也对工厂的污染提出要求进行技改,可是首先遇到的是资金瓶颈。要是在前些年提出来,倒还有可能,现在,已经没有几家工厂可以有资金投入到环保技改方面了,甚至连正常的生产技改也都难以为继。因为,很多厂连工人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肖向民听了,微微皱起眉头来,没有马上接话。但心情却难以平静下来。
过了一阵,赵若英见车内没人再说话,忍不住就说:“肖书记,有个建议,我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肖向民目光一直看着一路闪过,吐着黑烟的大烟囱,听了赵若英的话,并不以然,只是淡淡地问道:“什么建议?”
“我觉得湖海目前最要紧的是先学龙安搞个开发区。”赵若英说。
赵若英在龙安开发区项目刚一启动时,就到那里工作,对开发区功能作用很了解,她提出这个建议并不让肖向民觉得新鲜。他其实也有考虑过,只是担心那样一来会影响湖海县的整个规划。
肖向民没有什么表示,继续看着窗外。
赵若英话一出口,也不管肖向民爱不爱听了,继续说道:“湖海县城市整体的规划,从现在立项,到规划完成,至少得一年,批复修改到真正开始可以实施,很有可能还得拖上一年。
“假如我们等到两年后才开始按规划图实施城市建设,那么,在这两年中,我们干什么?干等吗?还是继续看着这些工厂继续亏损下去,继续污染下去?
“肯定是不行的,时间一过就难再来,甚至有可能两年后,规划案如果论证通不过的话,还不一定能批下来。
“那我们这两年也就白等了。何况,两年后,我们是否就有资金来启动那么大规模的建设呢?我觉得这些都存在疑问。
“因此,我认为,与其等总体规划出来后再开始实施建设,不如现在就先划一块地出来,搞一个经济开发区,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能给湖海先注射一剂兴奋剂,把湖海人的积极性先调动起来。肖书记,你认为呢?”
肖向民静静地听着赵若英的话,心却动了起来:若英说得对啊。省委让自己到湖海的最主要任务,那就是国企改革。可如果现在这样,既没资金,规划又刚刚开始,怎么去改呢?自己或许可以等两年,但省委肯定不允许自己这样等下去。
“若英,你一会儿到我办公室,跟我详细谈谈你的想法。”肖向民内心波澜,表面却依然作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说。
车子很快就到了机关大院内,段高明和王田明在政府楼前下了车。车子就直接开进了县委院子里,停到县委楼前。
肖向民和赵若英一起下了车。
肖向民这才对赵若英说:“你刚才提的建议很有建设性。走,到我办公室去好好谈一谈。”
俩人一到肖向民办公室里,还来不及坐下,肖向民就看着赵若英说:“你接着往下说吧。”
“好。”赵若英走到沙发边坐下来,立即接着说道,“我觉得,如果我们先搞一个经济开发区,规划时间就会很短,而且以我们目前县里的财力,肯定启动不了,也做不了什么事。
“但有了这个项目后,就可以用这个项目向上面要一些启动资金下来,然后再通过招商引资,利用外部市场的资金将开发区搞起来。
“我算过,我们全县的大小工厂大约有一百家,百分三十的工厂目前还有小部分的盈利。百分三十的工厂还可以保本经营,百分之二十的工厂已经处于亏损状态,百分之十的工厂濒临破产,还有百分之十的小厂,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百分之二十的亏损工厂和百分之十濒临破产的工厂几乎都是比较大型的工厂。这一部分是解决的难点,但又是必须解决,回避不了。
“这近百家工厂中一共大约有工人八到九万人,百分之三十的亏损或快破产的工厂所占的工人达到六万人。如果再对现有的工厂投入资金去挽救,那可能就会出现投多少钱,就亏多少钱的状况。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开发区新建一批工厂来安置这些工人。
“万茹在龙安开发区投资的船舶配件制造厂,按他们前期的理论计算,据说最后所需的工人,需要一至二万人。假如我们在湖海引进这样的一、两家企业,不就可以把现在有亏损工厂里的工人承接过去了,基本消化掉了?那些效益好的企业,还可以鼓励他们扩大生产,那也又需要一大批的新工人。这些工人从哪里来?不是也可以把亏损工厂的工人输送给他们?
“如果我们现在先启动开发区建设,两年后,这些亏损的国有企业问题可以有就可以解决。要是等到整体规划图出来后,再开始着手建设。不说会等到什么时候才有个着落,那些亏损工厂还能不能承受那么长的时间都是个问题。”
“好。”肖向民不由拍着沙发赞道,“你的这个想法几乎打了我一个耳光。让我从力求完美的梦想中一下惊醒过来。没错。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马上面对现实。我看是不是这样,我们让章教授他们把规划图的大框架先画出来,然后呢,先要求他们把新工业中心那块先规划好。这样,我们的建设就可以分三步走。第一步,先建新工业中心,然后,再建新城中心。最后再把两个中心贯通,有机对接起来,形成大湖海市的构想。你觉得这样做怎么样?”
“嗯。”赵若英点了点头说,“对。我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我觉得大的工业中心中应该再像当初龙安的规划那样,划出abcdefg几个小类别区来,首先安置有能力自建厂房,甚至愿意扩大生产规模的的工厂企业,第二再实施招商引资。”
肖向民激动得忍不住站了起来说:“若英,要不能组织部长现在没人当,我真想把你弄去当个副县长,去搞新工业中心的工作。你回去后,把你的设想写成纸面材料拿给我。我必须得对湖海的发展重新做一番考虑,绝不能让这两年干等着整体规划出来再去干。”
赵若英笑了出来:“让我写书面材料没问题。但你可千万别想让我去当什么副县长搞新工业中心。说实在的,湖海的盘子比龙安开发区大得太多了,而且牵涉到很多的历史遗留问题。绝不可能像龙安搞开发区那么单纯,我知道自己的能力,肯定是不能胜任的。”
肖向民也笑了说:“你别怕成那样子嘛。搞龙安开发区的时候,我们不是也担心过。可最终还不是搞成了?不过,组织部这个位置很重要,你要多帮我发现人才。我现在每天都在着急啊,着急没人可用。你得赶紧为我分忧才行。”
“我愿意到这里来,还不就是想为你分忧。只是你不了解人家的心而已。”赵若英微微叹了口气说,“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会留心去挖掘人才的。”
俩人正说着,肖向民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肖向民拿过来看了下号码,对赵若说:“是姚蕊打来。”就接了起来。
赵若英想走,却又舍不得马上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想听肖向民和姚蕊会讲些什么,就坐在沙发上没动。
“蕊,什么事这么激动?”肖向民听了一会问道。
……
“儿子马上满月了?哎呀,我都把他给忘了。该死,以后他长大了肯定不理我了。”
……
“是是是,我是个不称职的老爸。我检讨。”
……
“还有一个什么好消息?”
……
“你说什么?”肖向民激动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你再说一遍。”
……
“真的?你爸妈找到了?还会回来给我们的儿子过满月。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迹啊?”
……
“好好,你放心,我一定记得回去。”
……
“好。那就先这样。”
“什么事让你这么激动啊?”赵若英见肖向民挂了电话,立即近不急待地问。
肖向民满脸的笑容说:“我儿子肖姚过两天就满月了。”
“你儿子取名字了?叫肖姚?”赵若英好奇地问,“这谁给取的名啊,怎么取得这么**?这孩子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人不风 流枉为人嘛。”肖向民得意地说,“是我取的,怎么样,好听吧?”
“看来,你骨子里也是个风 流的种。可怎么就不见你风 流呢?”赵若英语带双关地说。
肖向民兴口说道:“我也想风 流啊,可也要有机会才行啊。”
“机会多得是,就看你肯不肯把握了。”赵若英说着,目光停在肖向民的脸上,流光溢彩了起来。
肖向民怔了一下:在若英她们这几个人面前怎么能口无遮拦呢?特别是赵若英,她是曾经对自己表白过的。该死的,自己的话肯定又勾起了她的心思。自己这样的说,那还是等于告诉她,自己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机会,或者说是不敢而已。那她会怎么想?会不会以后就觉得,既然你不敢,那我就主动点。自己也是肉生啊,也不是泥塑的,要是她真的不断地诱惑,搞不好……
肖向民不敢再想下去,目光在赵若英昂起的胸部滑过,咽了口口水,赶紧跳开话题,接着往下说:“姚蕊还说,她的父母亲的找到了,在国外,她们已经联系上了,会在我儿子满月的时候回来给我儿子办满月酒。”
赵若英聚情的目光这才散开,尴尬地露出笑容说:“还真是双喜临门啊。我干儿子满月那天,我也要一起去祝贺。你记得带上我一起走。”
“这……”肖向民显得有些犹豫。
“别这啊那啊的,就这样定了。我走了。”赵若英说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肖向民看着赵若英的背影,心里轻叹一声:我肖某人何德何能,让你这样牵挂?
第三天,肖向民开了个常委会,通过了先规划新工业中心的提议。下午便向市委请了假,要回去给儿子办满月酒。又正好是星期五,赵若英、卢玲和聂卫红也有段时间没回去了,上次到京城去,过省城连家门都没入,而且她又吵着要和他一起回去给干儿子过满月。肖向民没办法,只好带上了三个女生一起回宁安。
肖向民没有带司机,自己开车回去。他把三个女生送回了各自的家里后,就赶往干休所去。
肖向民一进房间,看到一屋子的人,在门口愣了一下。
姚蕊在里面看了,立即跳着过来把他拉过去,对坐在椅子上的一对五、六十岁的夫妇说:“爸、妈,这就是肖向民。”
夫妇仔细端详着肖向民,满脸是笑地连连点头。女的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嗯。不错、不错。”
“向民,我来跟你介绍。这就是我失散多年的爸妈,原来他们当时从香港出境到了美国。前不久,国内有一个组织搞了个寻根活动,他们便试着联系,知道我们的情况,就打电话进来联系,听说我们儿子明天满月,高兴坏了,便想尽一切办法赶了过来。我爸妈当年因为是知识分子,又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吃尽了苦头,我爷爷都以为他们不在了。没想到原来还在这个世上。真是老天有眼。”姚蕊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肖向民抱着她,用手帮她擦去了泪水说:“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一家人都能经常在一起,应该高兴才对。”
姚蕊点点头,从肖向民的怀里抬起头看着她娇嗔道:“你怎么还不叫我爸妈?”
“叔叔阿姨,你们好。”肖向民下意识地朝姚蕊的爸妈叫道。
姚蕊粉拳在肖向民身上捶了一下说:“你叫什么啊?”
肖向民愣了一下说:“我叫了啊?”
“她是我爸妈,你应该叫什么啊?”姚蕊嘟起了嘴。
肖向民摸了一下后脑勺,不好意地朝姚蕊父母亲笑了一下说:“对不起,爸、妈。”
“没关系、没关系,刚认识,大家都不习惯。”姚蕊母亲看着肖向民的憨态笑着说。
屋子里还有四个人是姚蕊父母亲的随从,肖向民跟他们打过招呼后,就问姚蕊:“爷爷和肖姚呢?”
“爷爷带着他和姆妈一起出去玩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姚蕊笑着说,“怎么,是不是很想儿子啊?”
“怎么会不想啊。想死了。我去找他们。”肖向民面对着姚蕊的父母,有些不太习惯,说话动作都感到很不自然,就想赶紧躲开。
姚蕊不高兴地说:“爸妈和我都在这里,你刚回来,都不跟我们多说说话,就急着见儿子。以后再这样,你回来我就把儿子藏起来,不让你看。”
屋子里的人便都一起笑了起来。
姚蕊父亲就问肖向民:“向民,来坐下来。我们一起说说话。听说你在当县委书记?”
肖向民就坐到了姚蕊给他拿过来的椅子上,点着头说:“是啊。在湖海县。”
姚蕊父亲就点了点头,又说:“姚蕊见到我们,基本上没聊别的,跟我们聊的都是关于你。我这一见,也觉得你很不错。在这种环境中,能几乎是一年晋升一次,而且都靠的是自己打拚出来,受到上面认可,真是不简单。现在工作很忙吗?”
肖向民见儿子和姚蕊爷爷都不在,姚蕊父亲又想跟自己说话,心想,姚蕊父亲应该也是想多了解自己一些事。就把到湖海做的事情和准备做的事情都跟姚蕊父亲详细说了。
“哇,你这可是过五斩六将啊?”姚蕊父亲说完,转过身看着姚蕊母亲笑着说,“看来姚蕊跟我们说的一点也没错,你一到哪里,那些贪官准倒霉。好啊。”
姚蕊母亲显得很斯文,戴着一副眼镜,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听了肖向民的话后,就关心地问:“那你们财政那么穷,又要搞那么大的规划建设,拿什么搞啊?”
肖向民说:“之前在龙安市搞过一个经济开发区,到现在也引资一百多个亿了。积累了一些经验。因此,在湖海也先准备搞一个工业中心,一部分用来安置本县的工厂,一部分也想像在龙安市时搞开发区那样,通过招商引资来建设。光靠财政的钱来做,肯定是没办法,也做不起来,必须得借助外部力量。”
“那你们搞那个规划,真的要做起来,得要多少钱啊?拉投资容易吗?我听姚蕊说过,湖海可不比龙安。龙安毕竟是一个市,湖海只是一个县,虽然是工业大县,可毕竟还是个县,有什么可以发展的啊,会有人想过去投资吗?”姚蕊父亲接着问道。
肖向民不知道姚蕊父母亲为什么对自己的工作那么感兴趣,而且对湖海的发展也充满了关心。见他们想,也不想扫他们的兴,就如实说道:“以湖海现在的状况来看,招商引资的条件肯定比龙安要差很多。但湖海也有湖海的优势,因为是个工业大县,在生产制造技术上是龙安所没有的,还有水陆交通运输也比较发达。因为规划刚刚开始,我也刚到那里才两个多月,所以很多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但我有想挖掘湖海当地的一些资源,做为吸引招商引资的基础,这些工作现在已经安排人去调查了解。我觉得每一个地方,都有它的特点和优势,只要找准了,然后做好推广,应该还是能够吸引到投资商。”
“那好,等你把你们那里的优势和资源情况理出来,到时候给我一份材料,我也帮你们去推广推广,拉几个投资商进来投资。”姚蕊父亲欣赏地笑着说。
“爸妈,你们就不要这些操心了。姚蕊跟我刚结婚的那阵子,常常念着你们,想着你们,说要是你们在该多好。有时还经常说,她总觉得她的爸妈还在这个世上。没想到她说的不是梦,而是真的。现在回来了,就好好享一享天伦之乐,就别为我们操那些心了。再说,那是我的工作,又不是家里的事。”肖向民没想到姚蕊父亲还想帮他这些忙。他顿时觉得承受不起,所以,赶紧婉转地拒绝说。
姚蕊母亲仍然微笑地看着肖向民说:“我们到美国后,一直忙于生计,也没再生孩子。现在就只有姚蕊这个孩子。你也是我们惟一的女婿,我们不帮你帮谁?你放心,拉个十来亿美元的投资,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件很难的事。”
肖向民怔住了:这姚蕊的母亲口气好大啊。十来亿美元的投资,折合成人民币,那就是接近六、七十亿啊。就是船王女儿万茹也没这么大的口气啊。可看姚蕊母亲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姚蕊母亲还有什么神通之处?或者是她母亲买彩票中了奖了,口袋里有很多钱?
姚蕊这时便吃吃地笑了起来,把嘴凑近肖向民耳边,悄声说:“听说过美国的股票上市公司吗?”
肖向民点了点头说:“党校有专门讲过这个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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