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涛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没说出口。他真没想到肖向民会和郑重祥和栾源的秘书熟悉。
姚蕊在边上听了肖向民的话,知道肖向民开始想在省里建立自己自己的人际圈子了,立即说:“向民,你现在就约他们。儿子看来没事。只要烧退了,有没有出院都没关系。姆妈的病也好了,她可以帮着照顾。”
肖向民看了看床上的儿子,有些犹豫。
姚蕊爷爷在一旁说:“我看着肖姚也没什么事。向民,你尽管去吧。”
肖向民对杨涛笑了一下说:“那我现在给他们打个电话。”
“白秘书,我湖海县委的肖向民啊。”肖向民先拔通白如旺。
“我看到电话号码就知道是你。怎么,有事找郑书记吗?”白如旺笑着说。
肖向民说:“我就找你啊,晚上有没人什么安排?”
“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想请你出来吃个饭。”
“你在省城?”
“孩子病了,回来照顾他。现在好了,想到都没有和白秘书一起吃过饭,所以就……”
“还有谁?”
“郭文涛和农业厅的杨涛厅长。”
白如旺沉吟了一下,又追问了一句说:“真没别的事?我们不是外人。要有事,你可得给我先提个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要是现在说没事,到那里突然冒出事来。就别怪我到时候有什么时候不恭的举动。”
“真没事。我也喜欢吃饭就吃饭,说事就说事。不喜欢混在一起。”肖向民知道白如旺这话的意思是晚上肯定有时间了,赶紧说,“那就到蓝国佳人怎么样?”
“郑书记这两天到京城开会,我晚上倒是有时间。不过,蓝国佳人不好,太媚俗了。到明月楼的空谷幽兰,平时郑书记都去那里,我来订。算我请客。”白如旺说。
“这怎么行。我请客,怎么变成你的了。”肖向民赶紧说。
“向民。跟你说句实话,县里的书记县长我是一个都不认识,就你。在我的心目中,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分彼此。你说呢?”白如旺说这些话的时候,语带放缓了不少,让人听得特别清楚。
肖向民知道这是一种说话艺术,只有在高层领导身边呆过的人,才会学到的一种本事。这种口气和语速,让人听起来显得郑重,而且入心,同时,又会让人感觉亲和。是需要一定造诣的人才能运用自如,否则就会显得很做作。
白如旺这样说了,肖向民即使不这样想,肯定也不会扫他面子,何况他还是对白如旺很欣赏的,之前几次的接触,他就发现,白如旺是个处理事情,特别是危机高手。这种人不可能没有前途。
肖向民赶紧对白如旺改了称呼说:“老兄说的这话也正是我的心声,只是一直不敢开口,怕有攀附之嫌。”
白如旺开心地笑了出来说:“你这家伙。最近也修炼得一副好口才了。那就这样定了,晚上七点,明月楼空谷幽兰。”
“好,晚上七点,明月楼空谷幽兰。”肖向民重复了一遍。
肖向民接着又给郭文涛打了电话。
“郭秘书,我湖海县委肖向民啊。”肖向民说。
郭文涛立即说:“知道了,想请我吃饭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肖向民吃了一惊。
“我刚好在一秘这里。他接完你的电话就告诉我了。没想到你的电话也就进来了。”郭文涛说。
肖向民知道郭文涛嘴里说的一秘,就是指白如旺。
省委书记是全省的一哥,他的秘书当然也就是第一秘书,而省委秘书一般还兼着省委第一秘书处的处长。所以省委机关里,与白如旺身份差不多的人,都会比较亲热地称他为一秘。当然,如果身份差太多了,都不会或者不也这样称呼他。
比如省里的领导,副书记、省长、副省长一类,都会叫白如旺为如旺同志或者白秘书,要是也称他一秘,让人听起来就有些戏谑的味道。
又比如处长以下的人员,要是那样称呼他,那就会有自抬身价的意思,肯定是讨不到好的。
郭文涛与白如旺都是省委大佛级领导的秘书,虽然白如旺是正处级,而郭文涛只是副处级,但俩人还是能摆在同一张桌子上的,所以,他这样称白如旺,就很得体。还显得俩人之间的亲密程度。
肖向民心想,这也太巧,忙说:“那晚上……”
郭文涛笑了起来,不等肖向民把话说话,便打断说:“一秘都跟你称兄道弟了,我敢不去吗?你真是会找时间,是不是谁向你通风报信了?竟然这么精准地把握在郑书记和栾部长一起去开会的时候找我们?”
“真是凑巧。这不是孩子病了,住到医院里。昨晚赶回来照顾他。今天好转了很多,一早又碰到农业厅杨涛,就想认识这么久了,就想一起聚一下。没想到这么巧。”肖向民简单做了解释。
“是在哪个医院?”
“儿童医院。”
“好,那你忙吧。我和一秘也还有事商量。我们晚上明月楼见。”郭文涛说。
肖向民知道这俩个秘书的时间贵如油,能跟自己扯几句闲话,那已经是显得极为特殊了,忙说:“好,晚上明月楼见。”
肖向民放下电话,看着杨涛笑道:“真是幸运,俩个人都有时间。白秘书说不要我请,由他来请我们。晚上七点钟明月楼空谷幽兰房间。我到时会早点过去。你一定准时来。算我借花献佛,反正白秘书请,肯定是可以签单。下回另找时间,我单独再请你。”
杨涛在一旁听肖向民跟俩个秘书打电话,说得那么火热,心里已经对肖向民啧啧赞叹了。听说白如旺还反过来请肖向民,对肖向民更是刮目相看。
要知道省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比省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长都难请的。一是他们确实忙,二是他们顾忌有人要他们帮忙,会给领导添麻烦。所以,一般人请客,都是毫不客气地拒绝。而肖向民竟然能一下将俩大秘书都给一起请出来吃饭。这个能量,那可真不是一般。
杨涛自己虽然是副厅级,白如旺、郭文涛一个是正处级,一个是副处级,按正常情况,他不还不屑于跟他们同桌吃饭。可这俩个人所在的岗位含金量却是超九九九九…的,职级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不要说他想约他们吃饭,就是要跟他们在一起同桌吃饭,要没有肖向民,人家肯定都是反过来对他不屑一顾的。
杨涛在机关里呆着,当然也希望能跟这样的人物沾上点边,不管有没有用,那都是有好处没坏处的事。所以,立即对肖向民说:“你几点走,我让司机过来接你。我们一起走。”
“这就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了。”肖向民不想麻烦杨涛。
杨涛说:“现在省里你这种吉普车已经很少见,都换轿车了。你就别开你的那车过去了。”
肖向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他没想到前两年有辆车,在省城就很派头了,这才两年功夫,开吉普车都上不席面了。这变化也太快了。
姚蕊在边上听了说:“向民,你回去把爸妈送的那千里马开去,应该不会太差。车钥匙放在电话机旁的小竹篮里。”
杨涛一听,眼睛睁大了说:“哇,私家车?还是千里马。肖向民你这几年捞了不少啊?胆子不小嘛。”
肖向民就把姚蕊爸妈的事情跟杨涛简单解释了一番说:“车是姚蕊他父母亲送给我们的见面礼。靠我那一点工资,下辈子看能不能买得起这样一辆车。”
杨涛有肖向民背上拍了一下,笑着说:“当然是跟你开玩笑了。你是有名的铁面无私嘛。谁不知道?姚蕊父母亲从国外回来我也听说了,省机关里很多人都在传这件事。说天真是变了,变得风清气朗。”
肖向民笑道:“说我无私还算,但我可不铁面。要是你老兄有事犯在我手里,我就是不放一马,放你一条马腿还是会的。”
“你这家伙。我算服你了。那行,快下班了,我还得回厅里去露个脸。我们晚上见吧。”杨涛在肖向民胸前轻轻捶了一拳,然后抬腕看了下表说。
肖向民点点头说:“那就晚上见。”
杨涛又跟姚蕊和姚蕊爷爷作了告辞,这才转身出去。
肖向民把杨涛送到医院门口,相互握手告别后,自己转身回到病房。
肖姚正好醒过来,姚蕊抱起他把了尿,从衣服里拔出奶喂起来。
肖向民走过去,看着大病初愈的儿子,脸色还很苍白,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他。
肖姚没有躲他,还放开了含着的**,转过脸来,睁大双眼看着肖向民。
肖向民忍不住又去吻他。
肖姚竟然懂事一般地伸出小手在肖向民脸上轻轻地摸着。
那一刻,肖向民的眼泪差点涌了出来。
……
下午,刚到上班时间。
肖向民没想到白如旺和郭文涛竟然会一起带了花篮过来看他儿子。
姚蕊也很感动地说:“你们俩个秘书都是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啊。真是不好意思。这点小事,还心动了俩位。”
白如旺对姚蕊还是很尊敬,依然称她原来的职务说:“姚市长,我和文涛跟向民就像兄弟一样。他的儿子生病了,我们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哪能不过来看看呢?”
郭文涛也说:“一秘说的对。我们要不过来,说不过去。”
肖向民此时知道这俩个秘书,对自己已经不只是当自己是一个县委书记对待了。
秘书是半个领导,也就是说白如旺的言行可以代表一半的省委书记,而郭文源的言行则可以代表组织部长的一半,其实,有时候就是他们领导的意思。一般的县委书记哪里有可能有这样的待遇的。
白如旺和郭文涛做为省委主要领导的秘书,言行谨慎,虽然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但话并不多,也不像杨涛那样开玩笑。
肖向民对他们还是有些理解的。知道他们不是古板的人,也是不只有一副铁板脸,只是医院是公众场合,鉴于他们的身份特殊,不便于开玩笑而已。
俩个秘书比较正式地说了一会儿话,就说有事告辞了。
肖向民送他们到楼下,俩人分别与他握了手,都说晚上再好好叙一叙。
也不知道,肖姚生病住院的事突然就传开了,下午便陆续有一些姚蕊的朋友和以前的同事赶过来探望,甚至姚蕊爷爷的一些老部下也闻讯让秘书送了花篮过来,花篮很快把病房都摆得没地方放了。
医生过来复诊时,口气嫉妒地说:“你这小孩感冒发烧,都有这么多人过来探望。要是多住几天院,我们医院都不够你们摆花篮了。太夸张了吧?”
肖向民和姚蕊刚才看着人来人往,花篮不断地增加,心里也很不安。此时听医生这样说,就更感到不安了。
肖向民和姚蕊低声商量了一声,觉得如果肖姚可以不住院,还是不要再住下去了。
姚蕊就问医生:“我儿子可以出院了吗?”
“我是建议你们出院,但是刚才我们院长说有什么人交待过,一定要照看好你们的孩子,要等病彻底好了才能让他出院。我也没办法。”医生带着一些嘲讽的口气说,“看来,你们是什么人物的后代吧?”
肖向民说:“我们也只是普通老百姓。可能是有朋友厚爱帮忙说了话。这样吧。你给我确实一下,要是能出院,我们就马上办理出院手续。我们也不想让朋友们为这么一点小事跑来跑去的。”
“你这小孩子体质很好,这一点感冒发烧,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要是我的孩子,我都不想带他到医院来看。而是让他自己好。孩子免疫力弱,每一次生病,要是让他们自己好,都能大大提高他们的自身免疫力。可惜现在的家长太溺爱孩子了,一有点什么事,就全家人紧张得睡不着,吃不好。你们都不想想,你们以前哪有这样的医疗条件,还不是成长得这么健康?反倒是现在的孩子,体质越来越溺,经不起一点风雨了。”医生边用用诊器听了听孩子的心跳和呼吸,边摇着头边在文件夹上飞快地写着字。
“那这样,我们现在就去办出院手续。”姚蕊听得脸红了起来。
医生就把写完的那一页纸撕下来递给姚蕊说:“要办出院,带上这张出窗口办理就行。”
姚蕊接过来,连声说着谢谢。
医生一走,肖向民用手又搭了一下肖姚的额头说:“烧全退了。医生有开药了吗?”
“这上面好像有写药方。”姚蕊把医生给的那张复诊书递给肖向民。
肖向民看了一遍,没看懂那上面行云流水般的字,就说:“你在这里。我去办出院手续。”说着转向下楼去。
肖向民很快就办好了出院手续,回到病房时,又看到俩个人提了花篮过来探望,心里更加不安了。等他们一走,就和姚蕊俩个人带上肖姚,赶紧出院,只丢下一屋子的花篮。
到了五点钟,睡醒的肖姚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精神,又开始在地上铺的草席爬来爬去。肖向民见了,心完全放了下来。和姚蕊在那里逗着肖姚玩了一阵,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赶紧去洗了个澡,然后打了个电话给杨涛说他马上过去了,就去开了岳父岳母送给的那辆新车。
这款车是纯国外进口车,目前的进口车指标每年不到一万辆,要弄到一辆,那得费很大功夫,或者多花几倍的钱才能买到。以姚蕊父母亲的现在的经济能力,他们肯定是宁愿多花钱,也不想去找什么关系那么麻烦。
肖向民看着那黝黑的车身闪闪地发着光,那水一样的柔和的流线型和骏马一般的骄悍身躯,一下就喜爱上了。
他迅速上车,开着它在干休所的操场上跑了几圈,这才兴致勃勃地朝明月楼方向开去。
肖向民的车刚到了明月楼门,便见里面迎出俩个人来,探着头朝肖向民的车内不断地看着。发现并没有别人在里面,一个人嘀咕了一声说:“只是个驾驶员。”俩人便扭头走了。
肖向民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钥匙放在手里边抖着边走进酒楼大厅前台说:“空谷幽兰。”
前台那个很漂亮的小姐抬头看了肖向民一眼,没理他。
肖向民奇怪地又问道:“空谷幽兰房间在什么位置?”
“已经被人订走了。”小姐头也不抬地说。
“就是我订的。你叫人带我过去。”肖向民说。
“你…..订的?”小姐赶紧站了起来,看着肖向民却又狐疑地问,“这上面登记的是从一号订的,怎么是会是你?”
“什么是从一号?”肖向民觉得奇怪:不是白如旺吗?怎么变成了从一号。难道白如旺没订这里?是自己听错了?
“省委书记是一号首长,从一号就是可以视同一号首长,一般是他的秘书打电话来订的。这些等级的人物,不方便在订单上写名字,都用代号标明。”边上走过来一个头发有些秃的中年男人向肖向民解释说,“你是一号什么人吧?我刚才看到你开过来的车了,那是一辆纯进口车,价格不菲,一般人开不起。”
肖向民这才知道其中的蹊跷,也叹服商家的精明。便淡淡地说:“我是白秘书的朋友。”
“哦,失敬失敬。我是明月楼老板。”秃顶中年男人说着让前台小姐从里面拿出他一张名片递给肖向民说,“以后请多关照。”同时朝肖向民伸出手,要跟他握手。
肖向民接过来看了一眼,见上面写着:明月楼酒楼总经理谢百慕。也就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便松开,却没有向他做自我介绍,只是问:“空谷幽兰在什么地方?”
谢百慕也不追问肖向民的名号,赶紧就说:“我带你过去。”
肖向民随着谢百慕到了空谷幽兰,看到房间足有四、五十平米,里面摆了一张足可以坐下二十人的大桌,还有一套金黄色真皮沙发,浮动着权贵气息。
房间四角竖着四只青花大瓷瓶,足有一个多人高,但因为瓶上青花幽蓝散发出的古色古香气息,巨大的瓶身不但没给人一点突兀的感觉,反而让房间增添了不少雅气。
四周摆满了正盛放的各种盆裁鲜花。花香满屋,顿时令人心旷神怡。
谢百慕已经让人端了热茶进来放在茶几上,对肖向民说:“正好泡了一壶雨前铁观音,你先润润喉。”
肖向民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沙发柔软得把他整个人陷了一半进去,吓了他一跳。
谢百慕在一边看了并没有笑他,而是说:“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吩咐,按一下墙上的电铃,就会有人进来听你招呼。我先告辞了。”
“好,你忙去吧。”肖向民朝谢百慕摆了摆手。
谢百慕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肖向民端起茶,仔细端详着这个房间,心里不由感慨:这可够奢华的。
正想着,包里的手提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见是杨涛的号码,便接了起来。
“我在酒楼外面了,你在什么地方?”杨涛听到肖向民接了电话,不等肖向民开口,立即就先问道。
肖向民说:“我已经在酒楼里面了。我出去接你。”
杨涛怔了一下,有些紧张地问:“他们也到了吗?”
“没有,就我一个。”肖向民说,“我马上出去。”
肖向民很快走到酒楼门口,就要带着杨涛到空谷幽兰房间去。
杨涛拉住他说:“我们还是在这外面等他们吧。”
肖向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拉着杨涛往里走。
杨涛本意是觉得白如旺和郭文涛都是省委主要领导的秘书,要对他们尊重一点,但见肖向民没有领会,还要往里走,便赶紧狡黠地换了个角度,提醒着肖向民说:“我们虽然都是副厅级,可也不能在俩大秘书面前摆谱啊。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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