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云天来不耐烦地说。
临时秘书知道大势已去,只好出去收拾了东西回府办去报到。
不一会儿,吴韦原带着新的临时秘书来到云天来的办公室。
“云县长,新的秘书来了。”吴韦原说。
云天来回头看了一眼新来的秘书,见个头又高又大,脸又黑。站在那里像铁塔似的,愣了一下:这府办主任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啊,弄了这么个黑铁头给我。什么意思啊?一股气又上来了。不过,他很快把气压了下去,心想:先过渡吧。自己赶紧物色一个才是。
“把茶几收拾一下。”云天来没好气地说着,挟起公文包看也不看府办主任和新的临时秘书,就出去了。
云天来刚走出门外,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他的手提电话已经由大哥大换成了最新出品的轻型手机。
他看了一眼来显,发现是一个又是周昌旺打来,本想按掉不接。看到驾驶员车还没有开来。这才接了起来。
“云县长,我是周昌旺。”
“我知道。”云天来冷冷地应着。也不问有什么事。
周昌旺也不管云天来什么态度,接着往下说:“听说新工业中心准备开工建设了,工程队要外招,我有个亲戚在搞工程,能不能考虑一下?”
云天来有听过肖向民说起这件事,但当时他刚来,没有在意。这时听周昌旺这一说,突然发现这件事很重要。而且他在财政局当局长那么久,知道工程项目是利润最高的项目。以前市政工程结算时,他对此专门做过了解。能拿到市政工程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至少背景不一般。而这些人,都不会是穷人。
云天来沉默思考了一小会儿,突然改变了到下面乡镇去转一转的想法,对周昌旺说:“找个地方,我们详细谈一下。”
“暗香阁怎么样?”周昌旺听得心里一喜,知道有门了,忙说。
他知道就是云天来再想帮他,他也恢复不了常委的身份,也不可能再干政法委书记了。前途就不要去想了,还是多想点钱途吧。因此,他的一个亲戚找到他提到新工业中心建设工程的事时,他的心思立即活转了过来。
云天来想都没想地说:“看来你对暗香阁情有独钟啊,难道对那里还念念不忘吗?”
云天来这话是在嘲讽周昌旺。
周昌旺就是在栽在那里的,被张万方和张铁给抓了个正着,还拍了照。
周昌旺当然听出来云天来的潜台词,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赶紧说:“那请云县长来定吧。你指东我往东,你指西我往西。”
周昌旺这话带有双关,一层意思是说你说到哪里去谈我就到哪里去。另一层的意思是向云天来表明他以后都会听他的态度。
云天来这才觉得满意地说:“到阿芳茶馆吧。你先过去订个安静点的房间,我随后就到。”
“好。”
周昌旺知道不知道湖海县什么时候冒出个阿芳茶馆了,但他见云天来定了那里,便也不加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周昌旺等云天来挂了电话后,才把手机给按了,然后赶紧四处打电话询问阿芳茶馆是在什么地方。问清楚了之后,便赶紧先赶了过去。
周昌旺来到阿芳茶馆,发现位置很偏。店的门面并不在街面上,而是在一个叫葫芦巷子中。
周昌旺走到阿芳茶馆,进去一看,装修却还可以,乡村韵味很浓,藤萝横墙,盆竹青绿。土板也是用褐土色重漆刷表。走在里面,有农村经验的人,很自然会感觉到一股泥土的芬芳。
周昌走到前台问哪一间比较清静时,无意抬头看到墙上挂的营业执照上,法人代表写的是云芳,突然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干脆试探地报出了云天来的名字。
果然前台里的小姐从刚才的爱理不理的样子,一下突然打了鸡血似地站了起来问:“是云县长要来吗?”
周昌旺心里滑过一丝鄙夷:云天来,没想到你刚到湖海就开始搞这一套了?这云芳,恐怕不是你的什么外人吧?这个老家伙,看来,湖海又要成为你捞钱的大缸了。
周昌旺明白了其间的猫腻后,也不多解释,只是点了点头说:“最安静的雅间,上最好的茶。”连价格也不问了,就让服务员带路先过去。
服务小姐把周昌旺带关转了两个弯,来到一个雅间里。
周昌旺一走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扭头看了一下,见四周摆了一圈各种各样的花卉,鲜花都正盛开着。靠墙角放着一个木纹得漆的根雕木架,显得古香古朴,根雕木架上放着一个大的玻璃鱼缸,里面有六七头金鱼闲适地游弋着。
屋子中间摆了一个漆了桐油的大树根茶几,上在放着一个盘龙卧虎的根雕茶盘。中间摆放的却是一副景德镇产的紫砂茶具。
围着根雕茶几的却是一圈真皮沙发,显得与茶几有些不配,但却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地方不是接待一般人的地方,而是贵宾。
周昌旺暗暗感叹:云天来才来几天啊,竟然在这里建起了这么个茶馆。手段实在是高明。
“先生,您请坐。茶马上就来了。”服务小姐非常客气地说。
周昌旺却听得很不习惯,以前都叫同志的,突然听到被称为先生,顿时有一种历史被突然翻过一页的感觉。
周昌旺有些心血来潮,就对那服务小姐说:“能不能不称我先生,称我同志啊?”
服务小姐掩嘴而笑,看着周昌旺说:“人家香港人都称先生和小姐,同志是同性恋人间的专用称呼。我还是称您为先生吧。我们这里对来的男士,都称先生,来的女士都称小姐。
周昌旺内心不由又是一阵感慨:曾几何时,志同道合,共同为理想而奋斗的同志,被人尊一声,都觉得是充满尊重和荣耀的称呼,怎么突然间就开始被边缘化为同性恋的专用词了?并让人有闻同志而色变的趋势?这邪恶的力量也太强大了。
周昌旺不知道,其实,被人视为尊贵称呼的先生和小姐,再过若干年后,也一样被边缘化为男妓和**的专用称呼,同样让人闻之而色变。
邪恶的力量强大得让人的各种原本十分纯洁和显得尊重的称呼,都变得无立锥之地了。
据说“朋友”开始边缘化为**代名词、“爱人”开始边缘化为艾滋病人、“在一起”开始边缘化为同 居上 床和性 交。不知道这样下去,善良的人们还会有称呼可以称呼吗?
到底真的是邪恶的力量太过强大,大到善良的人们连称呼都像丢盔卸甲一般输给它们,还是善良的人们自己紧张过度,自己想太多了的原因造成的?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周昌旺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不再与服务员争同志与先生的称呼,享受般地微微闭上了眼睛,心里却在感叹:市机关的下来的人就是比县里土不拉叽的官员来得高明。不服人家云天来不行。官商两手抓,这才是正道吧。云天来才到湖海这么几天,就办了这个茶馆,以后还怕不会来钱吗?
周昌旺也突然明白云天来为什么要让他到这里来了。他是找云天来搞工程的。工程那就是钱。如果能拿得到工程,云天来那一份肯定少不了。钱怎么给?
云天来需要避嫌,或者为日后的解释和辩解做准备,他本人是绝对不会接触到现金的,这就需要有个生活秘书事务所。
这个生活秘书有情人、亲戚、家人、心腹,但大多是以前三者为主,而事务所大多又以茶楼酒肆娱乐场所为主。这是任何人都可以去的地方,也是最不容易引起人怀疑的地方,更是便于交易的地方。
周昌旺真恨自己明白得太迟,否则,现在何至于紧张到这个程度。没了官,有了钱,不照样可以过神仙日子?
他想到云天来从财政局长下来当县长的最终目的,那就是借着湖海撤县建设的这个梯子直接爬到市长的位置时,更是后悔不迭:云天来凭什么可以这样,而自己却做不到。这其中难道不也是因为云天来会来事,会搞钱,有钱送礼吗?
周昌旺望着茶室里的一切,仿佛突然间被打通了七窍中的最后一窍,一片恍然大悟地胡思乱想着,胡乱推测着。越想越后悔,越推测越叹息。
正在这时,云天来走了进来,看到周昌旺坐在正座的沙发,脸色立即不好看了,站在那里不肯落座。
周昌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指着边上的座位说:“云县,坐吧,我已经叫她上最好的茶了。”
云天来没有说话,撇了周昌海一眼,突然转身朝门外走去,大声对服务员说:“服务员,换个房间。”
周昌海愣了愣,突然明白了过来,赶紧站起来走到云天来身边想要解释。
云天来已经朝外走去。
周昌旺赶紧跟上去。
服务把他们带到一间很简易的茶室里,云天来在大沙发的正中间坐了下来,朝边上的单人沙发呶了下嘴说:“坐吧,那个地方太豪华。不适合。”
周昌旺心里有数,也不敢多说什么,在一边坐了下来。
一会儿,一个服务员拿着茶进来跪在那里给他们泡了起来。
云天来一直抿着嘴不说话。
周昌旺几次想开口,都被云天来用眼神阻止了。
周昌旺后来才明白,虽然那里可能是云天来亲戚开的茶馆,但不是什么事都能让那里的人知道,特别是那些服务员。
周昌旺此后几天连连感叹自己太没经验了。
服务员泡好茶,还想在那里。
云天来说:“你可以出去了。我们自己来。”
服务员赶紧站起来朝外走去。
云天来又对她说:“把门关上。”
服务员听话地把门关了,脚步声很快就远得听不见。
云天来这才看着周昌旺说:“说说情况吧。”
周昌旺说:“我的亲戚自己搞了个工程队,这几年在外面做了一些工程,很有经验。他听说我们要搞新工业中心建设,他让我打听一下,能不能拿到工程。”
云天来想了一下问:“他们都做过什么工程?”
“主要是建筑,盖房子什么的。”周昌旺说,“还有桥梁。顺成市的四虎桥,他们就参与过建设。”
“这件事,我先问问看。现在的私营工程队不多,即使有,也都没什么经验。但肖向民有意思让民营的工程队来参与,说速度更快。具体情况,我还没了解。如果你的亲戚的工程队真的有一定的经验,我倒可以说一说。你让你的亲戚他们写一个工程队的情况介绍。特别要说明做过什么工程,有什么技术和设备。新工业中心现在要做的可能是基础工程,也就是排水设施和道路,工程不是很复杂。但听说肖向民要求工程队自己垫资,工程款必须等工程验收完工后,才分三期支付。你亲戚的工程有没有这个实力?”
“这个可能有点难。他们也就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希望通过我们,能早点给他们付款。”周昌旺说,“肖向民这样搞是什么意思?现在哪有几个工程队有这个实力?”
“我怀疑他可能有自己的工程队。他把条件定的这样苛刻,就是想吓走要来承揽工程的人。等到最后没人敢来了,他的工程队就会浮出水面,把所有工程都拿去做。那样,就没人敢说什么。这家伙太狠了,这样一来他钱捞了,同时也封了别人的口。不过,他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你放心,只要你的亲戚技术设备有把握,就大胆让你亲戚过来承包。工程结款的事,我估计肖向民就是搞一个幌子,等他的人拿到了工程后,不用半年就会给钱了。”
“云县长真是见多识广。那就这样说定。”周昌旺说,“另外,我那亲戚说了,他们在外面做的行情是返百分六,他们说只要你能让他们早点拿到款,他们可以给你百分十。”
云天来滑过一丝冷笑:百分十?你以为工程是想拿就可以拿得到的啊?就是拿得到,工程款能拿到吗?验收等等关卡,那么好过的?这个周昌旺一点常识都没有?看来他的那个所谓亲戚也是个老土。我都这样来跟你谈了,为了个百分十这么积极?你们真当我这个县长这么不值钱啊?
不过,云天来现在自己手上没有工程队,周昌旺的工程队要真有点实力,还得用一用。否则,新工业中心的建设恐怕就会全部落到肖向民手里。这个肖向民看来心大的狠,想吃独食呢。我凭什么让他吃独食?
“这事以后再说。你让你亲戚把工程队的情况介绍赶紧写过来备用。具体的,到时候,我们派个人跟他们去沟通。我们是公职人员,就不要掺和得太深了。明白吗?”
周昌旺因为在这些方面没什么经验,听得不是太明白,有些云里雾里的。但听云天来这样问他。他也只好说明白了。不敢再多问。
俩人谈了不到半个小时,便走了。
到了巷子口,云天来的车来接他。
周昌旺想让他把自己也带回去,云天来上了车后,却立即把车门关了,马上让驾驶员把车开走,对周昌旺不管不顾的。
周昌旺看着云天来扬长而去的汽车,不由在心里又长叹了一声:真是凤凰脱毛不如鸡啊!然后慢慢一个人走了回去。
……
肖向民和赵若英、聂卫红、卢玲他们一起吃过饭回到招待所的临时宿舍。几个人又开了一会儿玩笑,肖向民就回以自己的房间。
他刚进房间把房门关上,米有良的秘书郑巧刚好打电话过来。
前段时间米有良走后,郑巧给肖向民打过几次电话,谈了很多想法。显得很烦恼。
肖向民知道领导走后,秘书如果没有及时安排好,肯定就会陷入烦恼之中。这是没有办法的规律,幸免的人很少。
肖向民满脸是笑地接起了电话说:“郑秘书,怎么样,工作有着落了吗?”
“我到你们县里去,你觉得怎么样?”郑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欢迎吗?”
肖向民毫不犹豫地说:“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呢?我县里正缺人,你要是肯来,我举双手双脚欢迎。”
郑巧也笑道:“你怎么不说举五脚欢迎?”
肖向民一下没听懂郑巧的话什么意思,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笑得更爽朗了说:“你这话有点黄啊。那一脚,哪能随便举?”
郑巧也笑得很开心。
肖向民就知道他工作的事应该落实了,就直接问:“是到哪个县当副职吗?”
“不是。是到省委组织部三处当副一个副处长。闲职。你家是在省城吧?以后回去可别忘了找我,尽心地主之宜啊。”郑巧显得很高兴。
省委组织部是个核心部门,一般人很难进。郑巧能到那里去,而且还由正科提为副处,说明米有良不但挺有能耐,还是挺有舔犊之念的。能跟着这样的领导,那也是一种幸运。
想进步,就到组织部。
郑巧进了组织部,以后的路子应该就不难走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米有良算是够意的领导了。以后他能不能再有发展,就只能靠他自己的努力了。
郑巧感到高兴,也在情理之中了。
肖向民也替郑巧感到高兴。他也当过领导秘书,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能有个好的归宿或者说起点,很不容易。
“什么时候去报到?”
“明天。”郑巧说。
“这么快啊?”
“任职文件还在路,但郭文涛秘书已经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先上去,别管文件。”郑巧说。
郭文涛是省委组织部部长的秘书,他的通知,可以说是等同于文件通知了。
肖向民就说:“真没想到这么快,我还想请你到我们湖海来指导指导我们的工作呢。”
肖向民的意思,当然是想请郑巧到湖海来吃餐饭。只是说得艺术些。
郑巧一听就懂,忙说:“谢谢肖书记的好意。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到你们县去。米书记临走时,跟我说过一句话,说我要是能去跟你配合一段时间,一定会很有收获。他说你身上有一股朗朗正气,可以让人感到畏惧,甚至米书记都产生过这种感觉。说像你这样,才是国家的栋梁之材。他对有很有相见恨晚之意。”
肖向民知道郑巧这种当过秘书的人,不会随便杜撰领导的话,尽管是老领导,也不会。心里不由对米有良又产生了新的看法:米有良的内心其实是纯正的,只是不小心踩到别人给他挖的坑里去,沾了一脚的屎。而那臭味却让他痛苦不堪,甚至有一种终身遗憾的感觉。
肖向民不由对自己最终还是听从米有良的话,暂时忽略了对小金库和拔款的调查的不安,感到一丝安慰。
肖向民笑着说:“米书记那是对我的抬爱。我哪有他说的那么神。”
肖向民说着,就想到有一次和郑巧闲聊时,郑巧说到他的一个朋友在省城辞职下海去搞了个工程队的事,想到新工业中心建设迫在眉睫,但工程队却还没有一点眉目,就赶紧跳了话题问:“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的一个在省城的朋友下海去搞工程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郑巧愣了一下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肖向民就把情况跟郑巧简单说了一遍。
郑巧笑道:“对你这样的工作狂,我真是无语了。你连祝贺我一声都没说呢,又想到你的工作去了。米书记说的真是一点没错,你的脑子里没有朋友,只有利用朋友来工作。行,我明天到省城后就找他问问。看看他有没有兴趣到你们湖海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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