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卷（3） {.vxs.}（2/2）
作者：九峰
后扬，亦谐亦趣，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强调省委很重视，这事不能随便走过场。见有人发笑，他，你们别笑，拆迁嘛，本来是皆大喜欢的事，城市弄漂亮了，大家有新房子住了，可矮庄村的拆迁弄成了敌我战争，我这个无故的人差点成了双方战争的牺牲品。要是你当时在场，肯定笑不起来。到这里，他侧头跟卢国晓，卢书记，我的话完了。
卢国晓也在笑，杨德水了这么多话，不惜拿自己昨晚不寻常的遭遇开刷，这着实让他有点感动。他补了一句，昨晚你打电话给我，自己怎么又溜了，我赶到矮庄村的时候，你的影子都不见了！
杨德水笑了一下，我给卢书记你惹了麻烦，怕挨你批评嘛！你不知道，当时我的表也在场，她给吓坏了，我得护送她回家。他把幽雪成是自己的表，免得有人猜测，编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卢国晓，原来德水是护花心切呀，这个大家都可以理解了吧？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停了一下，继续，有些同志可能还不知道昨晚发生在矮庄村的这场斗殴造成的后果，下边是请章品同志先介绍一下情况，他从昨晚到早上七点钟，一直跟我在一起，情况掌握得比较清楚。
林章品大概没想卢国晓这么快就点了自己的名，他错愕了一下，马上镇定下来，略作思考后，便开始讲起了一夜来的经历。他讲话的重点落在两个内容，一是人员的死亡和受伤情况，二是卢国晓有多么辛苦，如何安抚死难者家属，看望伤员。
林章品完，卢国晓，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死了六人，重伤四人，轻伤的有j十号人，重伤的能不能保住命还不好，就算治好了，也是严重残疾。现在我们除了要妥善处理，做好维稳工作外，还要对事件x质有个定x，到底是暴力抗拆还是暴力拆迁，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还有下一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到这里，他点了市长丁洪鸣的名，洪鸣同志，矮庄村改造工程虽是区里负责的，但市里的联络人是你，你谈谈看法。
丁洪鸣连用了三个想不到，想不到矮庄村改造工程这么棘手，想不到拆迁拆成了这个样子，想不到事态还会怎么发展。他，矮庄村拆迁是去年七月份定下来的，原本要求十二月底搬迁完毕，施工队进场施工，由于种种原因，计划是一改再改，先是改成了农历年底前，后来又推迟到春节后，再后来是清明节前。据区里，拆不下来的原因，主要是村里的钉子户多，协调不下来。我认为，既有客观原因，但区里也要自查自醒，找一找主观原因。为什么，其他地方都能拆，矮庄村就拆不了，而且闹出了这么大事故来。
区委书记林章品接过丁洪鸣的话，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区里也是始料不及。各位领导可能有一点不清楚，矮庄村的人不姓矮，姓风，村里的疯子特别多。我的疯子，不是神经病了，疯了，而是流氓阿飞特别多。区里的治安事件，一个矮庄村就占了近三分之一。为什么市里，区里要下决心把矮庄村改造了，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把这个越州最大的村拆散了，消除治安隐患。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而且怪鸟特别多，改造了，大家都分开了就形不成宗派，就会减少滋事斗殴。昨晚发生的事，我感到很痛心，痛心的同时，我又在想，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恶果，村风强悍啊！城管死了一个，受伤的j十人，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公然跟政府搞对抗？区里意见主要有两种，一是采取断然措施，借这时候，将闹事的领头人抓起来。村风最强悍，敢出头闹事的毕竟是少数。二是采取怀柔的办法，和闹事者谈判，甚至妥协。当然，有抓就有放，有紧就有松。
到这里，林章品喝了一口水，继续，我评估了一番，两个措施的利弊。谈判，有利之处在于能够尽快地暂时地平息事态。但谈判必须有筹，这个筹是什么?那就是拆迁补偿费，就是钱。这笔钱有多少？刚才我跟拆迁办的同志通了电话，原先估计是五十亿，户均五十万左右。如果现在谈判，估计得七八十亿，甚至上百亿。为什么？因为，他们会觉得政府怕了，就会漫天开价。大家都知道，村民的素质很低，小农思想嘛，能多拿就多拿，能多占就多占。如果这样的话，谁来出这笔巨款？当然，有人会，羊ao出在羊身上，拆迁补偿废当然是从拆出的土地上来。可这里有个时间问题，拆迁补偿费是一步到位的，土地却要等建成房子卖出去才能全部收回。这要多久，少要三五年吧！j十亿，三五年，算算利息都要多少？凭区里这点财力，恐怕每年的利息都付不出来。如果不提高补偿标准，谈判能成功吗?我非常怀疑。谈判如果不能成功，或者问题不能根本解决，今天的事件暂时偃旗息鼓了，明天，可能又会龙抬头，越发兴风作l。至于第一种意见，同样有利有弊。利在什么？在于杀一儆百，对付流氓阿飞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比他更狠，这些人是吃y不吃软，以强y的态度平息事态，对于彻底处理整个事件，应该大有好处，一是经济成本低，二是见效快。当然，我觉得，两种方法要同时用，双管齐下，效果会更好。对于事故中的伤亡人员，尽快按照标准发放抚恤金，平息家属的情绪，对于拆迁，我们要一如既往，如果半途而废，恐怕一年半载都难以动工。当然，我也能理解有些同志的担心，现在采取非常手段推进，可能激起村民更大的情绪波动和对抗行动，引起更大的s乱。有关这一点，凭我多年在基层的工作经验，民众都ai凑热闹，有人吆喝就捧场，一有风吹c动就作鸟兽散。如果把领头者抓了起来，没有人组织了，他们是不会集闹事的。
杨德水听了这话，简直要拍案而起。一个小小的区委书记，居然在市委常委会上大放厥词，推行他的强盗逻辑。为什么各地拆迁这么多事？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林章品这样的地方官在背后撑腰，推波助澜。“谁不顾我的面子谁就被摘帽子”；“谁工作通不开面子，谁就要换位子”；“谁影响我一阵子，我就影响他一辈子”，诸如此类的拆迁大标语公然高高悬挂，与依法行政的思想完全背道而驰。林章品不是市里常委，话的口气却俨然是市委书记。
饶是市委书记卢国晓最有涵养，脸se也微微变了变。
市长丁洪鸣却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他表态，章品同志出了矮庄村改造工程的晶结所在，我在从基层上来，对甚层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以前都农民朴实，现在的农民一点都不朴实，政府让一寸，他们就想一尺，你退一尺，他就想要一丈。所以，我赞成章品同志的看法，双管齐下，趁势而上，一举啃下矮庄村这快y骨头。
杨德水骤然明白林章品为什么会这么嚣张了，原来他是丁洪鸣的马前卒，为丁洪鸣打头p。可这要置自己于何地，置徐东海和孟新德的批示于何地？杨德水觉得心口有g血往上涌，不吐不快。看来，卢国晓的判断没有借，矮庄村的改造工程，的确是盘根错节，关系重重，如果不及时连根拔起，迟早要酿成大祸。他强忍着，看卢国晓的态度。
卢国晓的脸se很难看，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点了区长倪盈的名，让她看法。倪盈原来是副区长，是卢国晓到越州主政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是自己人。
由于一夜没睡，倪盈花容惨淡，但精神还不错，估计是吃了提神的东西。她，我的看法跟丁市长和林书记有点区别。大家都知道，矮庄村历史上就是个有名的无赖村，是无赖其实是因为许多人都这么看，这么想。其实，并不尽然。作为越州最大的村，在宗派斗争厉害的年代里，肯定占优势，肯定欺负过周围的小村，这样一来，别的村一提到矮庄，就觉得这个村的人无赖。可我也听了，周围小村子的姑娘都喜欢嫁到矮庄村，为什么呀？大村大媳f，不用受小村子欺负啊！所以，无赖不无赖，是一种感x的认识，并不客观。矮庄村有三万之众，再加上外来人口，保守估计也有十万人。十万人是个什么样的概念？那就是一座城。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好鸟有，坏鸟也有，矮庄村治安问题突出，也就能理解了。还有，谁见过外来人口多的村子治安好？外来的人多了，文化冲突、生活习惯冲突就多。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外来人口面临的各种压力也比普通市民，村民要大，矛盾自然也更多。据我了解，矮庄村的治安问题，多出在外来人口身上，矮庄真正的村民，许多都是受害者。所以，许多人对矮庄村有偏见。昨晚，我一直跟着卢书记身边，看望死难者的家属和受伤人员。不知大家注意到一点没有，死亡的六人中，除了一名城管外，其他五人都是村民，而非公职人员。还有四名重伤员，也都是村民。公职人员绝大部分受的都是轻伤，甚至是pao伤，涂点红y水什么的就行了。还有，据我了解到的情况，那名死了的城管，也不是被打死，而是死于意外，甚至可以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他被老鼠夹夹住了下身，同伴强拉老鼠夹，导致重伤，不治而亡。
到这里，她停了停，喝了口水。
开始的时候，杨德水觉得她有点喽罗，听到后来才明白过来，倪盈讲这么多的目的，只是为下文做铺垫。nv同志就是跟男人不一样，观察得很仔细，了解得很全面，往往是以小见大，更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的那名死去的城管，应该就是自己在牌楼上看到的那名小城管，估计还没结婚，空来了人间一趟。
倪盈，这明什么？明矮庄村的人不坏，不但不坏，而且还很仁慈，至少对政府还是心存危惧的，他们不想至人于死地。相反，我们的城管，我们的警察，却出手不知轻重，造成了村民五死四重伤！农村有句古话，上门相打，打死白打。什么意思？就是，有人如果追到对方家里打人，如果被对方打死了，对方是不用偿命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夜里闯进了矮庄村，打死打伤了那么多村民。他们能善罢甘休？只要有点血x的人，都吞不下这口气！所以，我的想法是昨晚发生的这件事，不能跟拆迁挂钩，也挂不了钩，哪部法律规定，拆迁就可以打人，就可以打死打伤人？眼前，最要紧的不是商量拆不拆，怎么拆，拆到什么程度，而是要做三件事。第一件是稳定情绪，安抚死难者家属，看望受伤人员。这件事，卢书记已经替大家做了。第二件，就是善后处理，更确切地，是伤亡理赔，确保村民抚平的情绪不反弹，不抬头。第三件是追责，到底是谁牵头夜袭矮庄村的？是谁指挥打人的？又是谁打死人打伤人的？不仅要追究领导责任，也要追究具肇事者的责任。不是我危言耸听，如果这j件事不落实好，别是再进村抓人，只怕一踏进村子被人抓走了，揍成了r饼，那是十万村民，更是十万愤怒的斗兽！
到最后j句话的时候，倪盈声音提高了八度，情绪很是激动，颇有些巾帼英雄的风范，仿佛是一头护犊心切的母狮，毫无惧se地，面对着虎视眈眈的狼群！
有j位市委常委都耸然动容了。市委副书记焦式钦，我认同倪区长的意见，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不能再火上浇油了。如果对问题认识不足，估计不充分，对可能导致的更进一步恶化后果没有一个完整的应急预案之前，我建议不要冒失行事。万一进一步恶化，我们无法向上级j代，也没法向民众j代。
焦式钦只是停顿了一下，立即有一位市委常委抢过了话头，，盈同志的意见，我赞同的前两条意见，我赞同，但第三条就得认真考虑了。如果追责，追到区一级还是市一级，还是只追当事人？只追当事人，当事人肯定不f，人家也是为公家卖命，现在出了事，拿人家开刀，以后还有谁敢g事？如果往上追，盈同志，章品同志，甚至连丁市长都有责任。这账怎么算？没法算呀！还有，城管的死，也不能白死，得有个法，要不往后还有谁愿意冲锋陷阵？现在，市里给各区下了三年计划，三年内要让市容市貌大变样，如果矮庄村改造工程就此打住，那等于竖起了一根负面标杆，各p拆迁区都会相继仿效，到那里，别是三年，就是三十年，恐怕也拆不下来。我个人更倾向于林市长意见，恩威并施，对死伤的人，不管是村民还是公职人员，都及时进行合理的抚恤，但拆迁还得继续。对个别领头闹事的，绝不姑息。
其他常委也谈了各自的看法，观点大同小异，就是两手抓，两手都要y，不能因为一场风波，而阻碍了市里定下来的改造大计。
市长丁洪鸣，时间不早了，情况也清楚了，大家的看法有相同的一条，那就是做好死伤人员的善后工作，不同的是是不是继续拆迁。我建议就拆迁推进与否投票表决。
做好善后处理，也是省里两位主要领导的批示的主要意思，拆不拆，领导并没有具，丁洪鸣这样做也不算是违背上级的批示精神。这是向卢国晓b宫吗？他不得不表态，既然如此，我同意表决。但是……
卢国晓过同意表决之后，迅速了一个但是，在但是的后面，他又没有马上表达，而是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慢慢地放到嘴边，更慢地喝了起来。这是用无声的动作来告诉大家，他是省委常委，越州市的市委书记，他的权威是省委，甚至是中央赋予的，提醒大家必须遵守官场游戏规则。而他迅速了一个但是，恰恰是怕有人cha科打浑，在他表明表态后，迅速启动表决程序，从而置他于被动。他以一个高音的但是转折，告诉各位，他的话还没完，后边还有更重要的内容要。这个慢动作和语言停顿，也恰恰给了大家一个重新审视和权衡的时间，到底选择哪个方案是对的，哪个是错的。
别看这是小伎俩，小伎俩在关键时候，能起关键的作用。有时候，两方的意见势均力敌，一把手一个小伎俩，就能起到砝的作用，加到哪一边，哪一边就会沉下来，另一边就悬空了。
放下茶杯后，卢国晓逡巡了一番会场，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慢慢转过。这也是一个伎俩，大凡当过领导的人都熟悉这样的伎俩，并熟练地加以运用。或许，卢国晓根本就没认真注意过别人，仅仅是做了个看的姿态，目光便游到下一个对象了。他，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在此所作出的决定，既要对个人的政治前途负责，更要对矮庄村的十多万村民和外来务工者负责。我建议，不管是继续拆，还是暂时不拆，每一个人表态，都必须明同意两种方案中的哪一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反对的理由是什么，弃权的理由又是什么。你有权选择再组织队伍强制进村拆房，也可以派警察去抓人，但你必须明白，你对事态进一步恶化有什么样的预估，如果出现恶化，你有什么样的应对办法。当然，你也可以，你认为根本不会出现那样的后果。那么，请你表决的时候明确明，万一出现严重的后果，你将为自己这错误决定承担怎样的法律责任和行政责任。
到这里，他又停了一下，看了张建青，请秘书长做好记录，最好是一个字都不要漏。
张建青早已铺开了笔记薄，正在拔笔套。卢国晓满意地，秘书长的行动很快啊，不过为了配合秘书长记录，请同志们发表意见的时候，速度要控制好，尽可能慢一些。又对，张建青，如果来不及记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要求大家再一遍，包括我在内。
杨德水向卢国晓建议，，为了方便回去向徐书记汇报，确保他能够及时全面地掌握有关情况，我申请全程录音。着，便从包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和笔记本，摆在面前的桌上。
卢国晓笑了一下，德水同志想得很周到，散会后录音资料也请给我留一份保留。
杨德水，好的，只要有领导们有需要，我可以给每个人都留一份。他这话的时候，不停地朝卢国晓眨眼p，话完，眼p也不眨了，突然站起来，道，不好意思，我得先去方便一下。完，掉头就往门外而去
卢国晓先觉得有点意外，但随即明白过来，也起身走出会议室。门一开，杨德水站在走廊上，又眨起了眼p。卢国晓，德水，你有话跟我？
杨德水，是啊！我想到一件事，觉得非常重要，又不方便在会上，所以只能把你请出会议室了。两人边，边朝厕所走去。
卢国晓，什么事？
杨德水，我觉得要彻底解决矮庄村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收权。
卢国晓一时没明白过来，收权？收什么权？
杨德水，除了收矮庄村改造开发的主导权，还能收什么权！
卢国晓也在笑，杨德水了这么多话，不惜拿自己昨晚不寻常的遭遇开刷，这着实让他有点感动。他补了一句，昨晚你打电话给我，自己怎么又溜了，我赶到矮庄村的时候，你的影子都不见了！
杨德水笑了一下，我给卢书记你惹了麻烦，怕挨你批评嘛！你不知道，当时我的表也在场，她给吓坏了，我得护送她回家。他把幽雪成是自己的表，免得有人猜测，编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卢国晓，原来德水是护花心切呀，这个大家都可以理解了吧？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停了一下，继续，有些同志可能还不知道昨晚发生在矮庄村的这场斗殴造成的后果，下边是请章品同志先介绍一下情况，他从昨晚到早上七点钟，一直跟我在一起，情况掌握得比较清楚。
林章品大概没想卢国晓这么快就点了自己的名，他错愕了一下，马上镇定下来，略作思考后，便开始讲起了一夜来的经历。他讲话的重点落在两个内容，一是人员的死亡和受伤情况，二是卢国晓有多么辛苦，如何安抚死难者家属，看望伤员。
林章品完，卢国晓，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死了六人，重伤四人，轻伤的有j十号人，重伤的能不能保住命还不好，就算治好了，也是严重残疾。现在我们除了要妥善处理，做好维稳工作外，还要对事件x质有个定x，到底是暴力抗拆还是暴力拆迁，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还有下一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到这里，他点了市长丁洪鸣的名，洪鸣同志，矮庄村改造工程虽是区里负责的，但市里的联络人是你，你谈谈看法。
丁洪鸣连用了三个想不到，想不到矮庄村改造工程这么棘手，想不到拆迁拆成了这个样子，想不到事态还会怎么发展。他，矮庄村拆迁是去年七月份定下来的，原本要求十二月底搬迁完毕，施工队进场施工，由于种种原因，计划是一改再改，先是改成了农历年底前，后来又推迟到春节后，再后来是清明节前。据区里，拆不下来的原因，主要是村里的钉子户多，协调不下来。我认为，既有客观原因，但区里也要自查自醒，找一找主观原因。为什么，其他地方都能拆，矮庄村就拆不了，而且闹出了这么大事故来。
区委书记林章品接过丁洪鸣的话，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区里也是始料不及。各位领导可能有一点不清楚，矮庄村的人不姓矮，姓风，村里的疯子特别多。我的疯子，不是神经病了，疯了，而是流氓阿飞特别多。区里的治安事件，一个矮庄村就占了近三分之一。为什么市里，区里要下决心把矮庄村改造了，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把这个越州最大的村拆散了，消除治安隐患。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而且怪鸟特别多，改造了，大家都分开了就形不成宗派，就会减少滋事斗殴。昨晚发生的事，我感到很痛心，痛心的同时，我又在想，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恶果，村风强悍啊！城管死了一个，受伤的j十人，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公然跟政府搞对抗？区里意见主要有两种，一是采取断然措施，借这时候，将闹事的领头人抓起来。村风最强悍，敢出头闹事的毕竟是少数。二是采取怀柔的办法，和闹事者谈判，甚至妥协。当然，有抓就有放，有紧就有松。
到这里，林章品喝了一口水，继续，我评估了一番，两个措施的利弊。谈判，有利之处在于能够尽快地暂时地平息事态。但谈判必须有筹，这个筹是什么?那就是拆迁补偿费，就是钱。这笔钱有多少？刚才我跟拆迁办的同志通了电话，原先估计是五十亿，户均五十万左右。如果现在谈判，估计得七八十亿，甚至上百亿。为什么？因为，他们会觉得政府怕了，就会漫天开价。大家都知道，村民的素质很低，小农思想嘛，能多拿就多拿，能多占就多占。如果这样的话，谁来出这笔巨款？当然，有人会，羊ao出在羊身上，拆迁补偿废当然是从拆出的土地上来。可这里有个时间问题，拆迁补偿费是一步到位的，土地却要等建成房子卖出去才能全部收回。这要多久，少要三五年吧！j十亿，三五年，算算利息都要多少？凭区里这点财力，恐怕每年的利息都付不出来。如果不提高补偿标准，谈判能成功吗?我非常怀疑。谈判如果不能成功，或者问题不能根本解决，今天的事件暂时偃旗息鼓了，明天，可能又会龙抬头，越发兴风作l。至于第一种意见，同样有利有弊。利在什么？在于杀一儆百，对付流氓阿飞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比他更狠，这些人是吃y不吃软，以强y的态度平息事态，对于彻底处理整个事件，应该大有好处，一是经济成本低，二是见效快。当然，我觉得，两种方法要同时用，双管齐下，效果会更好。对于事故中的伤亡人员，尽快按照标准发放抚恤金，平息家属的情绪，对于拆迁，我们要一如既往，如果半途而废，恐怕一年半载都难以动工。当然，我也能理解有些同志的担心，现在采取非常手段推进，可能激起村民更大的情绪波动和对抗行动，引起更大的s乱。有关这一点，凭我多年在基层的工作经验，民众都ai凑热闹，有人吆喝就捧场，一有风吹c动就作鸟兽散。如果把领头者抓了起来，没有人组织了，他们是不会集闹事的。
杨德水听了这话，简直要拍案而起。一个小小的区委书记，居然在市委常委会上大放厥词，推行他的强盗逻辑。为什么各地拆迁这么多事？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林章品这样的地方官在背后撑腰，推波助澜。“谁不顾我的面子谁就被摘帽子”；“谁工作通不开面子，谁就要换位子”；“谁影响我一阵子，我就影响他一辈子”，诸如此类的拆迁大标语公然高高悬挂，与依法行政的思想完全背道而驰。林章品不是市里常委，话的口气却俨然是市委书记。
饶是市委书记卢国晓最有涵养，脸se也微微变了变。
市长丁洪鸣却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他表态，章品同志出了矮庄村改造工程的晶结所在，我在从基层上来，对甚层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以前都农民朴实，现在的农民一点都不朴实，政府让一寸，他们就想一尺，你退一尺，他就想要一丈。所以，我赞成章品同志的看法，双管齐下，趁势而上，一举啃下矮庄村这快y骨头。
杨德水骤然明白林章品为什么会这么嚣张了，原来他是丁洪鸣的马前卒，为丁洪鸣打头p。可这要置自己于何地，置徐东海和孟新德的批示于何地？杨德水觉得心口有g血往上涌，不吐不快。看来，卢国晓的判断没有借，矮庄村的改造工程，的确是盘根错节，关系重重，如果不及时连根拔起，迟早要酿成大祸。他强忍着，看卢国晓的态度。
卢国晓的脸se很难看，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点了区长倪盈的名，让她看法。倪盈原来是副区长，是卢国晓到越州主政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是自己人。
由于一夜没睡，倪盈花容惨淡，但精神还不错，估计是吃了提神的东西。她，我的看法跟丁市长和林书记有点区别。大家都知道，矮庄村历史上就是个有名的无赖村，是无赖其实是因为许多人都这么看，这么想。其实，并不尽然。作为越州最大的村，在宗派斗争厉害的年代里，肯定占优势，肯定欺负过周围的小村，这样一来，别的村一提到矮庄，就觉得这个村的人无赖。可我也听了，周围小村子的姑娘都喜欢嫁到矮庄村，为什么呀？大村大媳f，不用受小村子欺负啊！所以，无赖不无赖，是一种感x的认识，并不客观。矮庄村有三万之众，再加上外来人口，保守估计也有十万人。十万人是个什么样的概念？那就是一座城。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好鸟有，坏鸟也有，矮庄村治安问题突出，也就能理解了。还有，谁见过外来人口多的村子治安好？外来的人多了，文化冲突、生活习惯冲突就多。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外来人口面临的各种压力也比普通市民，村民要大，矛盾自然也更多。据我了解，矮庄村的治安问题，多出在外来人口身上，矮庄真正的村民，许多都是受害者。所以，许多人对矮庄村有偏见。昨晚，我一直跟着卢书记身边，看望死难者的家属和受伤人员。不知大家注意到一点没有，死亡的六人中，除了一名城管外，其他五人都是村民，而非公职人员。还有四名重伤员，也都是村民。公职人员绝大部分受的都是轻伤，甚至是pao伤，涂点红y水什么的就行了。还有，据我了解到的情况，那名死了的城管，也不是被打死，而是死于意外，甚至可以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他被老鼠夹夹住了下身，同伴强拉老鼠夹，导致重伤，不治而亡。
到这里，她停了停，喝了口水。
开始的时候，杨德水觉得她有点喽罗，听到后来才明白过来，倪盈讲这么多的目的，只是为下文做铺垫。nv同志就是跟男人不一样，观察得很仔细，了解得很全面，往往是以小见大，更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的那名死去的城管，应该就是自己在牌楼上看到的那名小城管，估计还没结婚，空来了人间一趟。
倪盈，这明什么？明矮庄村的人不坏，不但不坏，而且还很仁慈，至少对政府还是心存危惧的，他们不想至人于死地。相反，我们的城管，我们的警察，却出手不知轻重，造成了村民五死四重伤！农村有句古话，上门相打，打死白打。什么意思？就是，有人如果追到对方家里打人，如果被对方打死了，对方是不用偿命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夜里闯进了矮庄村，打死打伤了那么多村民。他们能善罢甘休？只要有点血x的人，都吞不下这口气！所以，我的想法是昨晚发生的这件事，不能跟拆迁挂钩，也挂不了钩，哪部法律规定，拆迁就可以打人，就可以打死打伤人？眼前，最要紧的不是商量拆不拆，怎么拆，拆到什么程度，而是要做三件事。第一件是稳定情绪，安抚死难者家属，看望受伤人员。这件事，卢书记已经替大家做了。第二件，就是善后处理，更确切地，是伤亡理赔，确保村民抚平的情绪不反弹，不抬头。第三件是追责，到底是谁牵头夜袭矮庄村的？是谁指挥打人的？又是谁打死人打伤人的？不仅要追究领导责任，也要追究具肇事者的责任。不是我危言耸听，如果这j件事不落实好，别是再进村抓人，只怕一踏进村子被人抓走了，揍成了r饼，那是十万村民，更是十万愤怒的斗兽！
到最后j句话的时候，倪盈声音提高了八度，情绪很是激动，颇有些巾帼英雄的风范，仿佛是一头护犊心切的母狮，毫无惧se地，面对着虎视眈眈的狼群！
有j位市委常委都耸然动容了。市委副书记焦式钦，我认同倪区长的意见，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不能再火上浇油了。如果对问题认识不足，估计不充分，对可能导致的更进一步恶化后果没有一个完整的应急预案之前，我建议不要冒失行事。万一进一步恶化，我们无法向上级j代，也没法向民众j代。
焦式钦只是停顿了一下，立即有一位市委常委抢过了话头，，盈同志的意见，我赞同的前两条意见，我赞同，但第三条就得认真考虑了。如果追责，追到区一级还是市一级，还是只追当事人？只追当事人，当事人肯定不f，人家也是为公家卖命，现在出了事，拿人家开刀，以后还有谁敢g事？如果往上追，盈同志，章品同志，甚至连丁市长都有责任。这账怎么算？没法算呀！还有，城管的死，也不能白死，得有个法，要不往后还有谁愿意冲锋陷阵？现在，市里给各区下了三年计划，三年内要让市容市貌大变样，如果矮庄村改造工程就此打住，那等于竖起了一根负面标杆，各p拆迁区都会相继仿效，到那里，别是三年，就是三十年，恐怕也拆不下来。我个人更倾向于林市长意见，恩威并施，对死伤的人，不管是村民还是公职人员，都及时进行合理的抚恤，但拆迁还得继续。对个别领头闹事的，绝不姑息。
其他常委也谈了各自的看法，观点大同小异，就是两手抓，两手都要y，不能因为一场风波，而阻碍了市里定下来的改造大计。
市长丁洪鸣，时间不早了，情况也清楚了，大家的看法有相同的一条，那就是做好死伤人员的善后工作，不同的是是不是继续拆迁。我建议就拆迁推进与否投票表决。
做好善后处理，也是省里两位主要领导的批示的主要意思，拆不拆，领导并没有具，丁洪鸣这样做也不算是违背上级的批示精神。这是向卢国晓b宫吗？他不得不表态，既然如此，我同意表决。但是……
卢国晓过同意表决之后，迅速了一个但是，在但是的后面，他又没有马上表达，而是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慢慢地放到嘴边，更慢地喝了起来。这是用无声的动作来告诉大家，他是省委常委，越州市的市委书记，他的权威是省委，甚至是中央赋予的，提醒大家必须遵守官场游戏规则。而他迅速了一个但是，恰恰是怕有人cha科打浑，在他表明表态后，迅速启动表决程序，从而置他于被动。他以一个高音的但是转折，告诉各位，他的话还没完，后边还有更重要的内容要。这个慢动作和语言停顿，也恰恰给了大家一个重新审视和权衡的时间，到底选择哪个方案是对的，哪个是错的。
别看这是小伎俩，小伎俩在关键时候，能起关键的作用。有时候，两方的意见势均力敌，一把手一个小伎俩，就能起到砝的作用，加到哪一边，哪一边就会沉下来，另一边就悬空了。
放下茶杯后，卢国晓逡巡了一番会场，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慢慢转过。这也是一个伎俩，大凡当过领导的人都熟悉这样的伎俩，并熟练地加以运用。或许，卢国晓根本就没认真注意过别人，仅仅是做了个看的姿态，目光便游到下一个对象了。他，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在此所作出的决定，既要对个人的政治前途负责，更要对矮庄村的十多万村民和外来务工者负责。我建议，不管是继续拆，还是暂时不拆，每一个人表态，都必须明同意两种方案中的哪一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反对的理由是什么，弃权的理由又是什么。你有权选择再组织队伍强制进村拆房，也可以派警察去抓人，但你必须明白，你对事态进一步恶化有什么样的预估，如果出现恶化，你有什么样的应对办法。当然，你也可以，你认为根本不会出现那样的后果。那么，请你表决的时候明确明，万一出现严重的后果，你将为自己这错误决定承担怎样的法律责任和行政责任。
到这里，他又停了一下，看了张建青，请秘书长做好记录，最好是一个字都不要漏。
张建青早已铺开了笔记薄，正在拔笔套。卢国晓满意地，秘书长的行动很快啊，不过为了配合秘书长记录，请同志们发表意见的时候，速度要控制好，尽可能慢一些。又对，张建青，如果来不及记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要求大家再一遍，包括我在内。
杨德水向卢国晓建议，，为了方便回去向徐书记汇报，确保他能够及时全面地掌握有关情况，我申请全程录音。着，便从包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和笔记本，摆在面前的桌上。
卢国晓笑了一下，德水同志想得很周到，散会后录音资料也请给我留一份保留。
杨德水，好的，只要有领导们有需要，我可以给每个人都留一份。他这话的时候，不停地朝卢国晓眨眼p，话完，眼p也不眨了，突然站起来，道，不好意思，我得先去方便一下。完，掉头就往门外而去
卢国晓先觉得有点意外，但随即明白过来，也起身走出会议室。门一开，杨德水站在走廊上，又眨起了眼p。卢国晓，德水，你有话跟我？
杨德水，是啊！我想到一件事，觉得非常重要，又不方便在会上，所以只能把你请出会议室了。两人边，边朝厕所走去。
卢国晓，什么事？
杨德水，我觉得要彻底解决矮庄村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收权。
卢国晓一时没明白过来，收权？收什么权？
杨德水，除了收矮庄村改造开发的主导权，还能收什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