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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河滩死战(2/2)

作者:缺月梧桐


    很快情势就对东台不利。

    冲得较深的东台盐帮勇士虽然人人斧头上都鲜血淋漓,不是杀了就是伤了几个人,但很快就被人多的清风寨捅死在河滩上,包围圈慢慢缩小,东台战士慢慢的被挤压到一起,他们背后就是河水,清风寨就如一团蔓延开的红色血雾,朝河边压缩着困兽犹斗的东台盐帮。

    退到河边的张士诚举目四望,他额头开了个鸡蛋大的破口,皮肉小孩嘴一样撅着,血流满面,那是被一个清风寨士兵用盾沿砸开的口子,但他的双臂到双斧上鲜血淋漓,血顺着斧头往下一滴一滴的滴在脚下鹅卵石上。

    血流到斧柄上,张士诚手指抓了又抓,但是只留下一道道趟开的血痕,那斧柄还是滑不留手的难以握住,看着越战越少的弟兄,以及面前大砍大杀的清风寨敌人,张士诚盯着了前面举着鬼头刀大砍大杀的胖子秦五义,那秦五义正和张士义厮杀,一刀一刀就好像斧子那般用法,张士义用双柄斧硬抗,被砸倒在地,爬起来,又被砸倒。

    看着秦五义,张士诚咬着牙,用宽大的儒生袍袖包住了血淋淋的斧柄,双手握住了这些布下的木头,血立刻沃透了袍袖,好像变作了红布缠住了斧柄,斧子不再打滑,张士诚死死盯着秦五义,提着用袍袖包住的斧子,不理身边随处的厮杀和惨叫,穿过飞溅着血珠子的腥风,一步一步朝对方身后走了过去,镇定得宛如地狱里爬出来寻仇的厉鬼。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小七稚嫩的尖利大叫:“大爷!救命!”

    张士诚猛地回头,只见身后船上已经跳上了两个清风寨山贼,船是蓬船,小七这个小孩踩着脚下的货物,背靠着篷子口,一手抱着萧翰的箱子,一手死命的去摸插在腰后的斧头,但是那箱子很沉,他并没到身壮力大的年纪,一手抱着重物的情况下,怎么也摸不到身后那斧子,只有口里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清风寨山贼,提刀的那个抛了左手的盾,一下就跳到小七面前,把另外一个拿枪不灵活的同伙扔在身后,刀光直刺小七面门。

    “死!”张士诚见小七危险,来不及去战秦五义,就地转身,右手斧子飞射而出,一下就劈在那山贼太阳穴上,半截斧子全嵌进了头骨里,在小七惊骇的大叫声中,那山贼摇晃了一下身体摔进了河里。

    “大爷,这箱子?!”小七眼睛追着脑袋上嵌进斧子的匪徒扎进河水里,扭头就问张士诚怎么处置这箱子。这可是萧翰的东西,虽然说危机时刻就可以扔掉,但小七哪敢随便扔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没想到他看到张士诚没有回答他,而是眼睛鼻子挤在一起,嘴大大张开,气流好像可见一般从嘴里喷出,这是惊慌失措的表情,张士诚在大吼:“小心啊!”

    小七愕然回头,却只看到一条黑影迎面叉了过来。

    他没没来得及看得清那是什么玩意,眼前景色一变:全是高高的天和低低的云彩。

    张士诚看得清楚,刚刚刹那,那枪手一步冲前,因为这船小,距离太短施展不开长枪,他冲到小七面前,双手握住长枪前段,高高举起,宛如倒持宝剑刺杀敌人那般猛地刺下,居高临下的一枪刺进小七脖子,仍不留余力,刺透脖子,把小七仰面钉在了船篷上。

    那枪头末端一端的倒勾本来是用来勾人的,但在主人如此狠力的冲压下,略微打磨过的钩子如开刃的横刀般切开了小七半边的脖子。

    脖子的血如喷雾般溅满了空中,宛如这条船是条龙,吐出了好大一口血雾。

    细雨般刷满了小七手里还搂着的箱子,然后手松开了,沉重的箱子掉在了脚下。

    那枪手扔脱了枪杆,让它就这样插透敌人尾巴朝天钉在船篷上,自己却猛地跪地,抱起了那口箱子,透过眼前红色飘渺的血雾朝着秦五义大喊起来:“我找到箱子了…….”

    话音未落,第二柄斧子带着呼啸和仇恨飞了进来,劈开血雾,一下劈碎了他的脑壳,钉在脑壳里还不罢休,强大的力量让这个被分成两片的脸上保持惊愕的敌人朝后仰天一跤摔进河里,居然手里仍然抱着那口箱子。

    张士诚眨眼间飞掷而出两把斧子,两手空空,原本卷在斧柄上的袍袖松脱在空中,飘散开来,彷佛展露出两幅血迹斑斑的画卷,但张士诚浑然不觉,他看着被仰面钉死在船篷上的小七,大吼道:“小七!小七!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三大娘怎么办啊!”

    吼完,他还定定的盯着不远处的小七,彷佛这三大娘托付给他的老乡子弟的小孩子可以起死回生。但回应他的只是顺着脖子流到船篷再在空中坠成一条的红色的线。

    但战场不会给任何人后悔或者哀伤的时间,除非战场敌人全都是尸体了,就在这时,张士诚听到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哗哗的声音,彷佛一头发疯的大象在暴雨里正朝自己猛冲。

    他猛地转身,面前好像立了一座黑色的山,耳朵里已经全是刀刃劈开空气的呼啸声,张士诚避无可避,也没有武器,他只能猛地朝前一冲,插进了那条龙的尾巴之中。

    果然一把刀在身后呼啸而过,刀柄上的圆形护手甚至砸中了张士诚的胯骨,就像挨了一锤那么痛。

    那是秦五义,他双手挥刀猛劈张士诚身后,这一刀要是劈中,张士诚会斜着分成两截。

    但是张士诚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杀的,他是个无比勇敢和强力的领袖,避开了这可怕的一击,双手猛劈虽然威猛,但变招并不容易,所以张士诚钻了进来,此刻他胸膛贴着对方对方盔甲上,只觉盔甲都是温热的,这盔甲传导了浴血死战后战士的体温,鼻子几乎贴在人高马大的秦五义的胳膊盔甲之间的大臂肥肉之上,下面就是腋窝,那里是盔甲金属铁锈、汗臭以及浑身血污的血腥气集合之处。

    “你妈!”张士诚不待对方变招,借着两人撞在一起,右手拳划了一条曲线,高高的打在自己头顶的那张脸上。

    “啪”的一下大响,张士诚只觉得自己这全力一拳打在了一座又热、又滑、又油腻的肉山之上,虽然威力强大,但对方并不为之撼动分毫。

    脸上挨了张士诚全力一拳对浑身都是肉的秦五义而言并不是什么打击,说时迟那时快,身高力壮的秦五义放脱了握在右手上的左手,屈肘狠狠打在身侧张士诚胸膛上,这壮汉的肘击力量大得可比铁锥,一下子就把比他小了一号的张士诚打飞了出去。

    张士诚倒在地上,吐出一口甜血,只见前面秦五义提着刀大踏步对着自己而来,吐出被张士诚打破的满嘴血污,大叫:“雨爷!得罪了!”

    秦五义话音未落,身后又恼了一条好汉,却是张士义,此刻他右臂被开了一条大口子,血流满臂,手里也不见了斧子,就猛追秦五义而来。

    他没有武器,也没有捡什么武器,此刻已经遍地是敌人了,而大哥命在旦夕,他左手五指如钩,狠狠的插透身边麻袋,单手把整袋盐扣了起来,接着就朝着秦五义脑后狠狠抡下来。

    秦五义也能耳听八方,听闻脑后风声,二话不说,就是转身刀斜向飞斩。

    他鬼头刀极其沉重,舞起来势大力沉威不可挡,唰的一下将那麻袋斩作两截,顿时漫天盐粒如暴雪般播撒开来。

    秦五义没想到对方拿麻袋抡自己,一时间面前如狂风暴雪,盐粒如决堤的洪水般滚滚而来,目不能视物,全身全脸的伤口被盐渍了,巨疼无比,只能一手遮脸,仓皇后退。

    张士义一臂被砍伤,不能死斗,看秦五义在盐雨中弯腰回退,如此大好机会上哪里找去,他奋勇朝前一步,一脚踢出,正中秦五义手腕。

    鬼头刀落地,正正插在张士义、秦五义。张士诚三人之间。

    低吼一声,张士义来不及追击秦五义,扔了盐袋,扑进盐雨就去抢那大刀。

    哪想到秦五义作战经验不逊于张家弟兄,虽然闭目,但听得清楚,朝前猛地起脚一踹。

    就好似张士义冲过去往他脚底去凑一般,正正中脚,顿时倒飞一去,在地上一滚,右臂尺长的伤口上沾上了满地的盐,惨叫着打着滚站了起来。

    二弟抢刀,张士诚又怎么会躺着等死,几乎是张士义冲进盐雨的刹那,他也一滚而起,睁着被额头上流下的血模糊的眼珠子,一样去抢那把刀。

    然而秦五义一脚踹飞张士义,眼睛已经睁开了,看张士诚正在自己身下,铜钵大的拳头二话不说往下一砸,正中张士诚后脑,嘭的一声又把张士诚砸翻在自己脚下。

    此刻东台帮已经快被屠戮殆尽,战场上到处都是清风寨的人,看张士义惨叫无法战斗,而张士诚被首领打翻在地,一个刀手猛地冲过秦五义身边,踩着如白雪盖地般的盐粒,挺刀就朝张士诚脑后猛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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