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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诡我士卒(2/2)

作者:缺月梧桐

    张士诚只想卖力赚钱,而张士德可是想做大将军的!

    又对自己忠心耿耿,若是张士诚不在,张士德定然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让如臂使指、团结如一人的东台盐丁集于自己麾下,那时,攻克清风又有何难?!

    然而张士德,乃至张士诚张士义其实都对自己家忠心耿耿啊!

    忠心耿耿啊!

    这么好的狗就一刀捅死?只因为它想呆在院子里,不愿意跟你去打猎?

    萧翰沉默良久,没来得及换的灯笼蜡烛快燃烧完了,灯芯发出啵啵的爆裂声,时暗时亮的灯光如同起起落落的潮水在萧翰脸上进进退退,好像这个脸色凝重如石刻的少爷也在黑与白之间进退不定。

    高瑞奇死死盯着这张脸,等了好久,终于萧翰开口了:“你说的……有道理,可是……”

    不待萧翰说完,高瑞奇就打断了少爷的话,他完全算准了“可是”代表的是什么。

    “少爷!现在老爷大仇未报、地方未清,此乃国事、家事、天下事啊!事事都重!天下大义岂不重过妇人之仁?!”高瑞奇大吼一声。

    “……可是……”萧翰又说了一句“可是”。

    “少爷,您胸口纹了狼头,那是蒙古贵人的图腾,我大元崛起于草原草莽,现在却雄踞中原,广有天下!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万骨,如何成就英雄五百年不易之霸业雄图?”高瑞奇第二次斩钉截铁的打断萧翰。

    “……可是…….”

    “少爷,为父报仇乃是人伦,为国尽忠乃是大义,在大义人伦之下,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这就是君子所为!”高瑞奇握紧拳头狠狠的砸下。

    “这他**的不就是禽兽吗?”萧翰死死的憋住了嗓子里这句话。

    “你先回去吧,容我好好思量。”萧翰坐在那里,无力的朝地上的高瑞奇一挥手,只有手动,身体重的好像石雕一样,在躺椅里一动不动,看起来会在那里坐千年万年。

    “少爷,小的告退。您早点休息。”高瑞奇反而不再多言,他知道,自己所言的,萧翰已经找不到任何借口了。

    因为这是大义人伦!

    这是君子所为。

    莫名其妙要被宰掉的张士诚才是一只无足轻重的禽兽。

    禽兽无论怎么了不起,也比不过君子的大义人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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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翰终于同意了高瑞奇的计划,但是他不打算采取高瑞奇所讲的买凶杀人的手段。

    正好,张士义要去北方盐线,萧翰打算借清风寨的刀替自己宰掉张士诚和张士义。

    这比单纯在高邮城里买凶谋杀张士诚更好,因为张士诚宛如东台帮的父亲,清风寨杀死老大,会有不知多少人抢着来为他报仇雪恨。

    借刀杀人!——艾家和清风寨杀掉张士诚和张士义;

    借尸还魂!——永远不会知道真相的张士德顶替大哥的地位,也把萧翰的旨意凌驾到东台帮之上;

    更加高明!

    萧翰对计划的演变让高瑞奇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愕然发现,每个人怕是都不可小视。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萧翰以去乡下募兵为借口,支开张士德,并顺路领走了东台帮大半能打能战的好手,这样一举两得:既麻痹了张家,以为这个少爷不再想逼迫张家带着东台帮出征了;另一方面张士义人手必然紧张,让自己被灭的更畅快一些。

    随后高瑞奇打探萧府情报,在张士义要走之前,萧翰紧急回府,以押送礼物为名,让张士诚跟着押送一个箱子,顺理成章的把张士诚也骗上了黄泉路。

    关于张士诚张士义这次押运的日期和路线,已经由高瑞奇朝艾家告密了。

    而且高瑞奇不仅说了盐货,还额外说了:因为萧翰为了给王保保送礼,张士诚一行还押运着一口装满黄金的箱子;

    高瑞奇不但不害怕被艾家揭破,甚至不担心被当成萧家的引鱼上钩之计,以致日后受到艾家报复。

    因为除了黄金,他说的全部是真的,他背后的主子萧翰竟然和艾家一个目的:搞掉这次运输,杀掉张士诚。

    高瑞奇,这个衙门里的小书吏,因为机遇,混到了萧翰身边,偶然听到了一些秘密,为了赚钱朝艾家贩卖情报——对艾家而言,高瑞奇这次告密非常合情合理,再说他以前本来就是朝官府告密领赏为生的,估计不告密不舒服。

    根据他的情报,艾家的人确实发现了张士诚的盐帮一切行动都如高瑞奇所说:什么时候分散离开高邮,什么时候偏僻盐场开始囤积货物,苦力在附近被招募,等等。

    艾家越发信任高瑞奇的情报,也更加相信确实有黄金随运。

    艾家立刻联系清风寨,准备伏击。

    到现在为止,无论是对艾菩萨还是对萧翰而言,计划进行得一帆风顺。

    但是变故出现了,张士德收到神秘的报信。

    信上说张士诚和张士义路线和日期已经被艾家知晓,定受伏击,赶紧取消这次运输。

    本来张士德对信上所讲半信半疑,因为他知道这次运盐只有二哥去,大哥肯定坐镇高邮的,怎么会两人同时前往北方?

    然而他也不敢不信,连夜带着几个弟兄骑马回到高邮,一问之下,竟然如五雷轰顶:大哥果然如信上所言,也去了!

    他立刻去找萧翰,但萧翰不在;

    去找萧满堂,萧满堂和萧翰在一起;

    去找萧二爷,萧二爷也是半信半疑,但只是让张士德去前面追上大哥看看,让他们小心点,并没有派人给他。

    张士德计算日期,估计自己怕来不及了,大哥怕是早到河滩废弃码头,人手也不够,无奈之下,他绕了点路,径直去萧家堡,遇到了萧翰和萧满堂。

    听闻张士德知晓前面有伏击,萧翰大惊失色。

    他的计划就是杀掉张士诚张士义弟兄,让张士德来做头目,此刻自然全力以赴的阻挠张士德支援张士诚。

    但张士德已经吓得肝胆俱寒,不理萧翰的阻挠,自己领着几个弟兄跑了。

    萧翰十分无奈。

    他可以冲上去把张士德从马上拉下来,抽几个耳光,再捆起来,以道听途说为名制止张士德的救援;但那样的话,张士诚弟兄二人被屠杀,他阻止张士德去救,张士德能不恼恨他吗?当上东台帮老大位置的张士德还怎么为他卖命?

    所以他不能阻挠张士德的抗命。

    而且张士德就领着几个人去救张士诚他们,万一清风寨把这三兄弟全宰了呢?离开了张家这个主心骨,整个东台帮说不定就散伙了!萧翰又找谁哭去。

    无奈之下,萧翰只能孤注一掷,带着自己几个保镖,跟着张士德去支援,等于这个谋杀的计划者,竟然又不得不救了张士诚他们。

    而且是拿命去赌博的死战。

    幸运的是他和张士德两人配合,杀了秦五义;若不是这样走运,想起那天满地尸体和黑压压的敌人,萧翰还一阵阵的后怕。

    “高先生,你看东台帮这次也死了很多人,”萧翰问高瑞奇道:“我第一次见张士诚和张士德哭得肝肠寸断,据说都是跟随他们好久的弟兄,完全是亲人和家人一般,那么你觉的张士诚会因为要为弟兄报仇而想击灭清风寨吗?”

    高瑞奇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张士德,肯定想这么干,但是张士诚那个人,非常肉!非常肉!他总是说别人这么干那么干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在街上抽他的脸,兴许他都不还手的,谁知道他会不会为这些事稍微有点男子气概?”

    “唉!天不助我啊。”萧翰一声叹息,接着又一声叹息却道:“天不助我也好,那么好的狗就这样杀掉,实在让人……”

    他沉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二爷他们正在惩罚张家,东台帮伤亡惨重,可是张士诚死不求人,生生扛下赔银;张士德不在家看顾弟兄遗体,却跑来我这里站岗。我却…….我却……”

    萧翰的声音有些哽咽了,高瑞奇却平静的劝道:“少爷……”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萧翰摆了摆手,制止了高瑞奇的话,他转过头,用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高瑞奇,突然问道:“高先生,你见过主人杀狗吗?”

    “什么?杀狗?”高瑞奇一片茫然。

    萧翰转过头,脖子仰在靠背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彷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他慢慢的说道:“我记得很清楚,我十岁那年的冬天,我父亲从扬州回来,说在那里吃了一次狗肉,做得很好。我也想吃,就给管家说。管家说,没问题,我们堡子里就有狗,杀了给我做新鲜的狗肉吃。”

    “他们要杀的狗是一条黑狗,是门卫老疤瘌喂着的,老疤瘌说给为我杀狗,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跟着到他家去看,那狗散养着在院子里,对外人可凶了,我那时候练武很壮实都不敢进他家的门槛;但是老疤瘌从厨房拿出刀子来,说不要叫了,过去拍了拍它的头,那狗就乖乖的不咬我了。

    “老疤瘌坐在自家屋门的门槛上,招了招手,那狗就乖乖的过来,趴在老疤瘌脚下,还舔他的手。

    “老疤瘌对我笑了笑,说:‘少爷看好了’,他坐在门槛上也不动,就突然一刀捅进了脚边那狗的脖子。狗惨叫一声,哀嚎着跳开了,缩到了墙角里,哆嗦着,血顺着它脖子上的毛皮流下来,好像缠了一条红丝带,

    “老疤瘌也不动也不追,还稳稳的坐在门槛上,笑着对那狗招了招手,那狗哆嗦着,呼呼的喘着粗气,但仍然立刻朝老疤瘌走了过来,血沃红了半边胸脯;

    “老疤瘌摸了摸它的头,好像在抚慰一个受惊的孩子,狗去舔他的手,然而迎接它的是抬手又一刀,又捅在脖子上,那狗连哀嚎也叫不响了,就是闷闷的嘶叫了一下,踉踉跄跄的从老疤瘌身边跑开了,缩到了墙角里,呆呆的看着主人,血滴了一地,

    “‘过来,小黑。’老疤瘌嬉笑着继续招手,那狗艰难的浑身发着抖,一步一挪的走到老疤瘌身边,不是怕,而是疼,还有不解,

    “‘好孩子。’老疤瘌抚顺了那狗的毛,狗定定的看着主人,眼里没有怨恨只有忠诚,还有感激,然后又是一刀……”

    “五刀。整整五刀。那狗才死,死在主人的脚下。”

    萧翰喉头里呜咽了一下,说道:“人还不如狗呢……”

    “那是人伦大义啊!少爷!”高瑞奇在旁边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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