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不敢掷了,陈操之已是陆氏佳婿——
十三岁的陈操之毕竟不如其叔两世为人老练,俊美白皙的玉面泛起羞红,不堪承受这样大胆的示爱——
黄小统跟在宗之后面,笑嘻嘻替他拾香囊。
润儿坐在马车上全看在眼里,捂着嘴直笑,心道:“原来是这样,丑叔那年说收了上百香囊都丢到了吴郡城南的麒麟河里,那些女郎若是知道可知有多伤心啊,现在丑叔姻缘已定,轮到我阿兄了,真是有趣!”
因阿兄而想到自己,这早慧的女孩儿不禁想:“我以后的夫君会是什么样,他现在在哪里?”这样一想,不由得就看了跟在车后的冉盛一眼,冉盛身材雄壮,走起路来沉稳如山,高鼻阔嘴,神情坚毅,一脸的大胡子哪里象是才十七岁的人呢!
润儿在心里笑了一下,心道:“奇怪,我看小盛干什么,他是我远房族叔,我又不能嫁他,小盛作为徒弟不错,虽不甚聪慧,但好在尊师重道肯听教——”
润儿觉得她要嫁就要嫁丑叔这样俊逸温雅的男子,可是丑叔只有一个,这世间还会不会有象丑叔这样优秀的男子呢?
润儿三岁丧父,母亲丁幼微亦被丁氏族人强行带回去,幼小的润儿与祖母、丑叔和阿兄相依为命,丑叔是西楼陈氏的顶梁柱,丑叔也就在不知不觉中代替了她内心的父亲形象,丑叔纯孝友爱、有担当、有情义,所以润儿有轻微的恋父情结也就毫不稀奇,好在润儿更爱母亲,所以并未滋生叛逆性情——
一行人来到陆府,陆夫人张文纨和陆湛妻子朱氏亲自出迎,丁幼微只比张文纨小五岁,但在辈份上,因为她是陈操之的嫂子,就比陆夫人张文纨小了一辈,当即执后辈礼,陆夫人张文纨连称不敢当,却也未深拒,还了半礼——
陆夫人张文纨早听葳蕤说过陈操之有个娴淑美丽的嫂子,是钱唐士族女郎,今日一见,果然生得美丽,又且言语温柔,论气质优雅丝毫不输于她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女子,又想起丁幼微当初嫁给陈操之兄长陈庆之时,钱唐陈氏还是寒门,这桩婚姻也是冲破了重重阻挠,只可惜陈庆之夭寿——
陆府大摆筵席,遍请吴郡城中有地位的大族女眷来相陪丁幼微,那些女眷原看不起鄙陋小县出来的女子,只是看在陆氏、张氏、朱氏的颜面上才来赴宴,但见到丁幼微、陈润和母女,不禁自惭形秽,这母女二人真是天生丽质、清水芙蓉,而且应答之间,显示了良好的教养。
丁幼微送给陈操之的生日礼物是手缝的一套冬衣;宗之送给丑叔一首他写的一首四言祝寿诗,清通雅致,大有可观;润儿画了一幅《明圣湖四季图》送给丑叔,说丑叔以后离家在外,思念家乡时可以展开看看,笔法虽尚稚嫩,但气象已具,笔法可以学,可这种缘自灵魂的灵气却是学不到的,陆夫人张文纨大赞润儿灵慧,指点润儿笔法的缺憾——
陆葳蕤也为陈操之手缝了一套冬衣和袜履,魏晋时世家女郎既读诗书,也要与贫家女子一般习女红,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样样兼备方为好女子,陆葳蕤心灵手巧,缝制的衣袍甚是得体——
到吴郡的次日,陈操之与冉盛去泾河北岸范氏庄园拜访范汪、范宁父子,范宁游学荆襄未归,陈操之向范汪宣示了朝廷征召其为散骑常侍的诏令,范汪闲居数年,范氏宗族子弟也因桓温刻意打压而不能仕进,否则以范宁范武子之才,是各刺史军府急欲招揽的,何至于至今只能东奔西走、讲授儒学,现在桓温为了得到范汪助其重建北府军,拉拢范汪,授其清贵闲职,这样,范氏子弟不得出仕的无形禁令自然就打破了,范汪再倔强,在宗族利益面前也不得不向桓温低头,更何况他已知悉陈操之的图谋,所以答应起复出仕,明年将以散骑常侍的身份助桓熙重建北府军——
陈操之道:“范公,明年正月底我将入京,请武子兄在此等候我,我想请他助我一臂之力。”
范汪道:“好,阿宁最是敬服你。”又道:“子重要建北府兵,彭城刘建、刘牢之父子是第一要招揽的人,我先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彭城,让刘牢之明年正月在此候你,还有东海何谦、晋陵孙无终俱是良将后人,年龄都在二十以下,明年我皆为你引见,子重好生笼络之,必得其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