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蹭热闹（2/2）
作者：13545168129
们就惊天动地的吼喊着，包抄，追赶。唯一技能，就是死追，凭的小伙们不竭的体能。撵过几坡几岭，扑上去的人，和这即将脱离苦海的生灵，都终于倒下。雪地上，同样饥饿、同样精疲力竭的人和麂子，都纹丝不动，圆睁着双眼。大口粗喘，喷白气。麂子四个蹄颈，被冰茬擦得鲜血淋淋。
下雪放假，再无时空限制，也是人们鬼扯洋谈，发挥到极致时。
攀着十年前同食堂“饭友”情缘，齐巴子与客共忆那可笑往事：搞公社化，土地不分你我他，种庄稼如指挥大兵团跨区域作战。“吃饭不要钱，按月拿工资”。工资虽没谁拿过，可天下尽朋友，十张大桌开流水席，食堂大锅饭的热闹，已成永恒的经典。好年成啊。可惜天下资产空着名头皆姓公了，满坡红苕却再没人挖，漫山遍野的包谷也再没人收，没人问。雪落下来，全烂地里。
一番盖天掰地，说文论武。可别小瞧这满揣女儿种的汉子，健谈。你瞧，开侃前他是二队的，侃开了，二队是他的。颇有几分实际当家的气度，是个人物。主人也不失时机，展开火塘外交。跟这非官方的重量级使者，大到来年结伙下湖北挑苕秧安排，小至开春农户间扯辣椒苗、茄子秧互助……那都不叫事儿！惺惺惜惺惺，老会计几时已与其兄弟相称的，特搭。
寻声，我早早就赶来这人气爆棚处蹭热闹，烤火。此时，也被乡亲们当作宝贝疙瘩，向来客展示。被客人铺天盖地的各种夸，那个舒坦，那个熨贴……我听得合不拢嘴，都不好意思了。但我也瞧出，情感这玩意，并非都是对称的。在感叹我“跘皮”（勤劳）的同时，小张，竟被他钦佩的“大好人”，糟践得一文不值：平日难见着他。要见了，后面准跟着帮知青，男男女女一住半月。没人敢管，跟人打架根本不需要理由。不出工，有吃有喝……你说都好好的，莫不有毛病，还半夜里唱歌？
我知道，他们唱的地下流行的知青歌《望故乡》：“离别这里不知多少年哪怀念故乡，望了又望眼前只是一片寂寞和凄凉。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梦中的家园？静静的夜晚，冷冷的风啊，思乡人断肠。星光暗淡唯有夜半起床遥望故乡，望了又望心里只是一片心酸和迷茫。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白发的爹娘？无尽的心酸，难言的惆怅，前途在何方？前途在何方？”
出生、长大在繁华大都市，青春和人生，却将被这片泥土慢慢消损、吞噬……只身异乡的孤独和无望，谁都难以抵御扎堆的诱惑。消沉、悲凉的歌声，最后化作一片哽咽和抽泣。
粮尽客人走。总不能见着活活饿死人吧？小张向队里借粮，那还不老虎借猪？到年终，粮食照分。他大飨八方，实际却全由队里买单。真是杀他无肉，剐他无皮！于是，队长给他打躬作揖，也再不指望他出工什么的，就养着，白养，当活爹。并承诺，将来只要公社有什么外来招工指标，派专人去，谁来争跟谁急，抢头一个。比照“劳模”标准，写最好的推荐材料，全村每人担保、按红手印，推荐他走。许愿、好话说了三千六，只求他就再不别处窜，招来“吃大户”的队伍，养不起……“大好人”叫苦连天，似控诉当地一害。
几巡叶子烟、烤红苕、罐子茶后，人们研究起肥田倒秧，种糯谷的利弊。有人邀春儿吹段“张家二姑娘”。可唢呐手，正热衷老会计与客切磋达谷套路：
结实、缓慢的“马过桥”，懒散、怪异的“牛擦痒”，热烈、疯狂的“蛤蟆塘”。春儿的陶醉，感染了众人合奏：“嘣嚓嚓嚓——，嘣嚓嘣嚓——，嘣嚓嚓嚓”模拟谷穗击斗声，翻稻擦围席响，都活灵活现。紧张强烈的节奏，堪比现代舞场跳起“恰恰”、“拉丁舞”。那么专注，那么热情、自信、欢欣……醉醉的。一帮乌合之众，其实都迷恋着本行。
下午，懒搞得送客送到对面山口后。往回，他小调悠悠刚上山凹。抬头猛见面前立着个人，朝着山下村子久望。是半截红老婆。见了懒搞得，人前从不言语的人，语不成声：“我走了，他爷儿俩就好了。他叔……我伢往后有个灾病的……”
穿件洗得发白的单衣，她趴下给他一记记磕头。
“哪、哪爷儿俩？”懒搞得被如此大礼弄晕了。等他有几分清醒，撵去，只见着天坑边一双黑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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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放假，再无时空限制，也是人们鬼扯洋谈，发挥到极致时。
攀着十年前同食堂“饭友”情缘，齐巴子与客共忆那可笑往事：搞公社化，土地不分你我他，种庄稼如指挥大兵团跨区域作战。“吃饭不要钱，按月拿工资”。工资虽没谁拿过，可天下尽朋友，十张大桌开流水席，食堂大锅饭的热闹，已成永恒的经典。好年成啊。可惜天下资产空着名头皆姓公了，满坡红苕却再没人挖，漫山遍野的包谷也再没人收，没人问。雪落下来，全烂地里。
一番盖天掰地，说文论武。可别小瞧这满揣女儿种的汉子，健谈。你瞧，开侃前他是二队的，侃开了，二队是他的。颇有几分实际当家的气度，是个人物。主人也不失时机，展开火塘外交。跟这非官方的重量级使者，大到来年结伙下湖北挑苕秧安排，小至开春农户间扯辣椒苗、茄子秧互助……那都不叫事儿！惺惺惜惺惺，老会计几时已与其兄弟相称的，特搭。
寻声，我早早就赶来这人气爆棚处蹭热闹，烤火。此时，也被乡亲们当作宝贝疙瘩，向来客展示。被客人铺天盖地的各种夸，那个舒坦，那个熨贴……我听得合不拢嘴，都不好意思了。但我也瞧出，情感这玩意，并非都是对称的。在感叹我“跘皮”（勤劳）的同时，小张，竟被他钦佩的“大好人”，糟践得一文不值：平日难见着他。要见了，后面准跟着帮知青，男男女女一住半月。没人敢管，跟人打架根本不需要理由。不出工，有吃有喝……你说都好好的，莫不有毛病，还半夜里唱歌？
我知道，他们唱的地下流行的知青歌《望故乡》：“离别这里不知多少年哪怀念故乡，望了又望眼前只是一片寂寞和凄凉。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梦中的家园？静静的夜晚，冷冷的风啊，思乡人断肠。星光暗淡唯有夜半起床遥望故乡，望了又望心里只是一片心酸和迷茫。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白发的爹娘？无尽的心酸，难言的惆怅，前途在何方？前途在何方？”
出生、长大在繁华大都市，青春和人生，却将被这片泥土慢慢消损、吞噬……只身异乡的孤独和无望，谁都难以抵御扎堆的诱惑。消沉、悲凉的歌声，最后化作一片哽咽和抽泣。
粮尽客人走。总不能见着活活饿死人吧？小张向队里借粮，那还不老虎借猪？到年终，粮食照分。他大飨八方，实际却全由队里买单。真是杀他无肉，剐他无皮！于是，队长给他打躬作揖，也再不指望他出工什么的，就养着，白养，当活爹。并承诺，将来只要公社有什么外来招工指标，派专人去，谁来争跟谁急，抢头一个。比照“劳模”标准，写最好的推荐材料，全村每人担保、按红手印，推荐他走。许愿、好话说了三千六，只求他就再不别处窜，招来“吃大户”的队伍，养不起……“大好人”叫苦连天，似控诉当地一害。
几巡叶子烟、烤红苕、罐子茶后，人们研究起肥田倒秧，种糯谷的利弊。有人邀春儿吹段“张家二姑娘”。可唢呐手，正热衷老会计与客切磋达谷套路：
结实、缓慢的“马过桥”，懒散、怪异的“牛擦痒”，热烈、疯狂的“蛤蟆塘”。春儿的陶醉，感染了众人合奏：“嘣嚓嚓嚓——，嘣嚓嘣嚓——，嘣嚓嚓嚓”模拟谷穗击斗声，翻稻擦围席响，都活灵活现。紧张强烈的节奏，堪比现代舞场跳起“恰恰”、“拉丁舞”。那么专注，那么热情、自信、欢欣……醉醉的。一帮乌合之众，其实都迷恋着本行。
下午，懒搞得送客送到对面山口后。往回，他小调悠悠刚上山凹。抬头猛见面前立着个人，朝着山下村子久望。是半截红老婆。见了懒搞得，人前从不言语的人，语不成声：“我走了，他爷儿俩就好了。他叔……我伢往后有个灾病的……”
穿件洗得发白的单衣，她趴下给他一记记磕头。
“哪、哪爷儿俩？”懒搞得被如此大礼弄晕了。等他有几分清醒，撵去，只见着天坑边一双黑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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