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黑色郁金香（2/2）
作者：13545168129
见着拿粪水掺灰拌种，他记下了。今年春播将始，他找到公社书记，要求废止。不知怎就谈崩。他冲书记拳捏得紧紧的，似一愤青：什么“氨气”，什么“挥发”，痛心而声高。猴子不吃人，相难看。
多年风浪里过来的书记，啥东东没见过？他皱起了脸，满面倦容。看到他，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爱答不理地耐着性子敷衍。当对方怎就把施肥，跟医生诊病扯了一块，耐心终被消磨得一点都不剩了，他亮出那招牌动作——竖起食指，但还是没能插上嘴。被噎者板着红脸，足盯他有三分钟，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农民祖祖辈辈种地，还不懂上肥？你忙活个啥？知识分子逞能出风头的点花花肠子——“好，好。好了。拜托你，就少动些心思啊？我没工夫听你把脉。没事你就趴桌上冲瞌睡，啊？就算积德，大恩大德。”书记上火了，有些失态，血红着脸。
其实九二o，并非人们说的神经短路，读书读迂了，不识相。只因他分配到供销社任农业技术员，专业对口，算得同类中的幸运者，感恩。据说，他们同来的大学毕业生，除两个学“火箭专业”的，去县鞭炮厂，跟些婆婆们坐着搓纸筒（我非虚构），其余不管你是学“中文”、“法语”、“数学”、“物理”，一概集中在远离县城的地儿（小坝农场），抡锄头。就像现今选址垃圾填埋场。由此，九二o不分份内份外，就格外的好事和热心。赶集，还见他弄张条桌坐那，搞啥“施肥咨询”。就像郁金香也有特别的黑色品种一样，别致。
险恶的生存环境，决定了土家是个粗放型的原始农耕民族。火耕水耨，渔猎山伐。种地素来时种时撂荒，几乎不懂施肥。可能也没人弄懂过，奇葩“九二o”，桌上“咨询”为何物，坐那又在玩啥把戏。
闻讯赶来的九二o上司，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歪着嘴，似匹要咬人的马。他刚接到投诉，也不知得了谁的授权，星期天，九二o就镇边家家菜园的转，紫的、白的捏一大把。掐人家垄上的土豆花。谁相信什么去了花增产。防贼样，为此好些家还留人守园。别人若不是认定他神经有问题，要撸袖子揍人。当着书记的面，痛苦不堪的供销社主任，脸都绿了。他向九二o宣布：记好。从今收起你花里胡哨那套，上柜台，上柜台。纯属闲的！往后任是死人翻船，你也只管给我卖毛巾、肥皂。还有厕所边挖那坑——嘴闭了！马上原原本本填平。往后任是死人翻船、死人翻船……（他嗓音都变了）
我则从别的知青口中，得知了他更为经典的桥段：镇上放露天电影《祖国啊，母亲》，因当地人没几个能听懂电影里的普通话对白，他义务从头到尾担当翻译。“祖国啊，我的奶娘！”
竟有这款。
“你说这都为个啥？割卵敬菩萨——人割死了，菩萨也得罪了（费力不讨好）。书读多了害人哟，咯咯咯。”世界无奇不有。俩交流者，比瞧着小丑摔破屁股还开心。
“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时代，当银幕上的知识分子，与研究“马尾巴的功能”画起等号，现实中，他们跟小丑的模样也就相去不远了。他们还有个名扬全国的别号“老九”（元朝统治者，把人分为十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革命历史影剧里，也多被描绘成不当叛徒即动摇者。哪个不夹着尾巴，灰溜溜的？举世尽克。而今，谁就只当表明立场，没事随手捣鼓两拳都无碍，还能放过这有噱头的？
大招都在后头。将他改编在性情无常的麻脸大婶麾下，每天紧张生活在极端气候里，自顾不暇而少惹事，或许才是憋了多年的上司们，联手祭出的杀手锏？
听，那边她又在响雷。
可我担心，柜台里俩开心人，似把我这顾客全忘了，靠着货架那笑啊颠的，手里给我打的点煤油，还足量？
出店去邮局，准备给家里发封十万火急的经济告急信。咦，总觉得哪不对劲……我怎陡然变得这么惹眼？街上人，对我也闪着警惕的目光，一窝蜂往公社赶？
跟去小桥前，我止步了。一特大新闻轰动，“知青摸包！知青！”——小张集上扒窃被捉，扭送公社去了。
鉴于自己的身份，我犹豫着是否前去。赶集的往来人，热议隆隆。“解恨，这解恨……”
他被打得头破血流，棕子样大绑着吊柏树上，没出息地妈呀娘的哭喊。
赶集的都大开眼了。人山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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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风浪里过来的书记，啥东东没见过？他皱起了脸，满面倦容。看到他，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爱答不理地耐着性子敷衍。当对方怎就把施肥，跟医生诊病扯了一块，耐心终被消磨得一点都不剩了，他亮出那招牌动作——竖起食指，但还是没能插上嘴。被噎者板着红脸，足盯他有三分钟，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农民祖祖辈辈种地，还不懂上肥？你忙活个啥？知识分子逞能出风头的点花花肠子——“好，好。好了。拜托你，就少动些心思啊？我没工夫听你把脉。没事你就趴桌上冲瞌睡，啊？就算积德，大恩大德。”书记上火了，有些失态，血红着脸。
其实九二o，并非人们说的神经短路，读书读迂了，不识相。只因他分配到供销社任农业技术员，专业对口，算得同类中的幸运者，感恩。据说，他们同来的大学毕业生，除两个学“火箭专业”的，去县鞭炮厂，跟些婆婆们坐着搓纸筒（我非虚构），其余不管你是学“中文”、“法语”、“数学”、“物理”，一概集中在远离县城的地儿（小坝农场），抡锄头。就像现今选址垃圾填埋场。由此，九二o不分份内份外，就格外的好事和热心。赶集，还见他弄张条桌坐那，搞啥“施肥咨询”。就像郁金香也有特别的黑色品种一样，别致。
险恶的生存环境，决定了土家是个粗放型的原始农耕民族。火耕水耨，渔猎山伐。种地素来时种时撂荒，几乎不懂施肥。可能也没人弄懂过，奇葩“九二o”，桌上“咨询”为何物，坐那又在玩啥把戏。
闻讯赶来的九二o上司，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歪着嘴，似匹要咬人的马。他刚接到投诉，也不知得了谁的授权，星期天，九二o就镇边家家菜园的转，紫的、白的捏一大把。掐人家垄上的土豆花。谁相信什么去了花增产。防贼样，为此好些家还留人守园。别人若不是认定他神经有问题，要撸袖子揍人。当着书记的面，痛苦不堪的供销社主任，脸都绿了。他向九二o宣布：记好。从今收起你花里胡哨那套，上柜台，上柜台。纯属闲的！往后任是死人翻船，你也只管给我卖毛巾、肥皂。还有厕所边挖那坑——嘴闭了！马上原原本本填平。往后任是死人翻船、死人翻船……（他嗓音都变了）
我则从别的知青口中，得知了他更为经典的桥段：镇上放露天电影《祖国啊，母亲》，因当地人没几个能听懂电影里的普通话对白，他义务从头到尾担当翻译。“祖国啊，我的奶娘！”
竟有这款。
“你说这都为个啥？割卵敬菩萨——人割死了，菩萨也得罪了（费力不讨好）。书读多了害人哟，咯咯咯。”世界无奇不有。俩交流者，比瞧着小丑摔破屁股还开心。
“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时代，当银幕上的知识分子，与研究“马尾巴的功能”画起等号，现实中，他们跟小丑的模样也就相去不远了。他们还有个名扬全国的别号“老九”（元朝统治者，把人分为十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革命历史影剧里，也多被描绘成不当叛徒即动摇者。哪个不夹着尾巴，灰溜溜的？举世尽克。而今，谁就只当表明立场，没事随手捣鼓两拳都无碍，还能放过这有噱头的？
大招都在后头。将他改编在性情无常的麻脸大婶麾下，每天紧张生活在极端气候里，自顾不暇而少惹事，或许才是憋了多年的上司们，联手祭出的杀手锏？
听，那边她又在响雷。
可我担心，柜台里俩开心人，似把我这顾客全忘了，靠着货架那笑啊颠的，手里给我打的点煤油，还足量？
出店去邮局，准备给家里发封十万火急的经济告急信。咦，总觉得哪不对劲……我怎陡然变得这么惹眼？街上人，对我也闪着警惕的目光，一窝蜂往公社赶？
跟去小桥前，我止步了。一特大新闻轰动，“知青摸包！知青！”——小张集上扒窃被捉，扭送公社去了。
鉴于自己的身份，我犹豫着是否前去。赶集的往来人，热议隆隆。“解恨，这解恨……”
他被打得头破血流，棕子样大绑着吊柏树上，没出息地妈呀娘的哭喊。
赶集的都大开眼了。人山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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