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内,把这些折子里附带的所有证据都给朕查明白,是真是假,有没有夸大其词,有没有伪造证据之嫌。总之,决不可放过穷凶极恶之人,也不可冤枉正人君子。”
“这……”刑部尚书苦着脸回道:“柳泌身为台州刺史,这有些案情发生在台州的地界,单单往返台州一趟,七天也……”
他的话没说完,李淳一个白眼翻过去:“嗯?”
刑部尚书回头看看神色各异的同僚们,忽然明白其实事实的真相并没有那么重要,这七天或许根本就不是给他去查案子的,而是……怎么给皇帝陛下找一个漂亮的台阶下而已。
他赶紧低头:“臣……遵旨。”
于是这件事就莫名其妙地揭过了,刑部尚书一脸懵逼地看着手上堆着的厚厚折子,开始发愁他到底要怎么给柳泌定罪才能既不得罪郭家,又让陛下有脸面。
蓬莱殿这边也发生了一点小事。
说是小事,那是因为太和公主好似并没有张扬的意思。她只是带着六尚局的几位尚宫、内侍省、内宫局、掖庭局的主管,捧着厚厚的账薄,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蓬莱殿前。
奉陛下圣旨守卫蓬莱殿的太监们便有些为难了,“公主,各位主子,您看,奴才奉陛下旨意,让贵妃娘娘禁足……”
落落走到那太监面前,问道:“那陛下可说过让本公主禁足了?”
那太监连忙摇头:“那可没有,没有。”
落落指了指身后的几位尚宫,“陛下可有说让他们禁足么?”
那太监又摇头:“这……也没听说啊。”
落落笑一笑,又问道:“既然陛下也没说要禁我们的足,那这大明宫里我们是不是想去哪儿都行了?”
“去哪儿自然是随主子们的意……”那太监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落进她的圈子里去了,暗自在心里叫苦不迭。
果然,落落拍拍那太监的胳膊,“看看,这不就对了?本公主奉陛下之命协理六宫,不过,有好多事情本公主弄不明白呢,你说,这光是六尚局每天的开销就是数百金,这么大的账目,要是弄错了可怎么办?”
“这……”守门的太监无奈,只得苦着脸命人开门,心里正想着要怎么说才能让这位惹不起的公主殿下在陛下面前回话的时候别扯上他呢,就看见太和公主一张明媚的小脸又回过头来。
“等陛下想通了,娘娘一定会无事,到时候赏赐少不了你的!”
这笑脸晃得他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了,只得在心里暗暗祈祷,看公主笑得这么轻松,贵妃娘娘……应该当真没事吧……
落落带着那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蓬莱殿,见到贵妃,便往她怀里扑过去:“母亲!”
念云正俯身在一只红泥小火炉前头,拿着小小茶荷,往茶壶中投茶叶。
让落落这一扑,好端端的茶叶撒了好些在外头,于是语气中带着点嗔怪,“做什么,这丫头,等了好半天的初沸泉水就这么让你给糟蹋了!”
念云这时候打扮得依旧和平常一般,并没有因为禁足而显出半点憔悴之色。七喜拿着扇子在旁看着炉火,茴香见状又连忙另取了茶叶投进去,趁着水刚到二沸,还没煮老,连忙给端了下来。
这主仆几人都十分从容,看在那几位女官和太监总管眼里,分外的安心。既然娘娘都如此笃定,可见陛下稍微消了气,自然也就会解除禁足了。
落落认真地同她汇报了后宫诸事,又把账本按顺序呈到她面前。
其实这些账本,落落也是看过了的。但她今日特地带了这些人去蓬莱殿,一来是让大明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大明宫的权力依然牢牢地掌握在贵妃娘娘的手里。二来,她要让各处的主管都看到,母亲无事。
念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也只是随手翻了翻,问了几句话,便叫他们都下去了。
等到最后一位尚宫退出去,关上蓬莱殿的大门,大殿里只剩了落落一个,她这一直撑着的面具忽然就垮了下来,抱着念云的胳膊,吧嗒吧嗒掉下眼泪来。
念云的手轻轻落在她头上,抚摸她柔软的长发,“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只这一句,落落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李恒是个没用的,这个时候,里里外外都得靠着她一个人来支撑。又要在陛下面前周旋,又要维持着这阖宫上下的稳定,她是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母亲这些年来以贵妃的身份做后宫之主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