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意外的访客是谁了,他晃了晃脑袋“让他进来吧”
很快,就有一个披着蓑衣的人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柳姿意后还不等他先问,便已先他一步用着流利的汉话说道“柳公子,别来无恙啊”。
因他是低着头,又有衣帽遮住了脸孔,从上而下的角度,柳姿意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长相,只是觉得声音甚是耳熟,却又一时记不起,他微愣了一下才迟疑的问“你……是……”
“是老夫”他将蓑衣的帽檐脱下,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来,双目有些肿胀,带着明显的伤痕,他嘴唇蠕动了下“多日不见,柳公子,竟摇身一变,成了东夷少主了?!”他虽说的像是很惊异这个事情,但语气里却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语调,仿佛既是奇怪又不奇怪。
“呵,先生怎么也到了东夷?”在这个地方看到王羡明,柳姿意也有不少吃惊,他有许久没有回玉伶园了,王羡明在他走之前也已安排好了人照看,怎么一晃眼的功夫,他也来到了这边关处?
“呵呵”知道了他的疑惑,王羡明笑着又向前走了两步,差不多到了柳姿意的跟前,他指了指柳姿意的胸前直言道“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找到了你”
“衣服?”他惊异的问,是这个吗?
“嗯,不对”王羡明摇摇头“是你的身体”
“身体?”他更加不解了,怎么是身体?“先生就不要和姿意卖关子了,先生说的,我实在是不明白”
“你的身上,有一种浴香,所以只要熟识你这种气味,找到你,不是难事”他解释完又笑着问“柳公子不请老夫坐坐么?”
经得王羡明这一提醒,柳姿意这才想起他还站着,出于待客之道,绝不能让客人站着主人坐着,他连忙站起身来,腾出了座位“先生请上座”
王羡明慢慢的入了座,才款款的说给柳姿意这其中的细节“你从小在沐浴时,水里就放有一种香料,常年累月,沐浴久了,便会在身上形成一种无形的香味,这种香味,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自然是闻不到的,更不用提你自己了,但是,猎犬便不一样了,它在闻过这种香味之后,就会追踪你的体香跟过来”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能这么快找到你的原因”
王羡明的这一番说词让柳姿意脸色沉了下去“是何人所为?”他怎么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件事?为什么要在他的洗澡水里放这些香料?他隐隐的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是你的弟弟”王羡明主动替他解答了这个疑问,但至于是哪个“弟弟”他没有明说,在玉伶园里生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了,柳卿南有两个,一个假的——二皇子颜泽,一个是真的,却被人调包数久的柳卿南。
不过,王羡明在之前提到过,他是从小开始便有的,颜泽倒是后来才出现,总应该不会是他了,可柳卿南那时还小,怎么又懂得这些?
“哦”他猛然才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任务了,揉了揉太阳“真是老糊涂了,光顾着说话,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把手放在袖口里摸索了一会儿,他拿出一只白玉簪,递给柳姿意“这个,是我替别人带给你的”
柳姿意接过簪,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蝴蝶半边翅膀的纹络,镶着金丝边更显的精致,这个是……,他想了许久,突而记起雪情冲着他笑的面貌,她的头上,就是插的这只簪!
“君雨在哪儿?”既然簪在王羡明的手上,那他定是知道君雨在哪儿,他急忙问道“你知道的,对不对?”
“老夫只是受人所托,带了这只簪给你”王羡明仍是缓慢的说着话“其它的,并不知道”这倒是没有骗柳姿意,那日,他在玉伶园中走动时,被人打晕,醒了之后,就不知道在哪里,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在玉伶园里面,而他既不知道路,又被别人捏在手里面,所以就顺着他们的意思来到了东夷,到了边关时,就将他送下了马车,交给他一只狗这个东西,只是吩咐的说这狗会闻着味儿带他到柳姿意身边,没想到,居然还来了,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竟是在东夷。
“谁给的这只簪?”将簪握在手中捏紧,这分明是有人想要拿雪情来要挟他,可除了他那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爹外,还会有谁需要用的到他?
颜泽?脑海里一闪而过这个名字,想到颜泽会为了他们柳家的财产而假扮柳卿南,想来也是有可能,但仅仅除了一只簪,也没有其它的书信,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说,要你造三千根,用一个布包包住,插在沙漠中,只要在放置的地面上再插一根树枝就行了”王羡明在一旁补充着“我不知道他所谓的三千根是什么,当然,这话便是全部了,没什么再遗漏下”
三千根?柳姿意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他当然知道他们所说的三千根是什么,他们要的,是他调配出来的毒针,这种毒针见血封喉,威力极强,他不知道他们要这毒针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柳姿意负着双手转过身后,长吁了一口气“先生就先在这里住下来吧,姿意会给先生安排好房间”他一声唤道“来人,给先生安排上房,再做些酒菜”
门外快的走进一个男子,对王羡明道“先生,这边请”他走了两步经过柳姿意身边时,对他道了声谢“那,有劳柳公子了”
在王羡明走出房间后,他拿手中的簪,静静闭上眼睛,他答应过师父,绝不用毒害人,三千根,可不是小数量,可雪情又在他们的手上,究竟,该不该拿它来换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说江山事
夜色渐渐浓郁了起来,柳姿意手中仍是握着簪,静静的思索着。
他一直没睡。
与其说没有睡,倒不如说,根本就睡不着,他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事情,他还记得从雪情刚进玉伶园开始,到她和他的遇见,她的一颦一笑,都十分的美丽,雪情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媚,让人一看见她就十分舒服,也许,这也是为什么雪情总让他十分挂念于怀的原因吧。
“哎”一声长叹又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转身看着墙上的一只牛头,上前用左手伸进了头顶,在中间处有一个小洞,从里边取出了一个小盒子,上面环扣着平拉式铁皮,他轻轻的推拉了出来,迎着微微的月光,里面耀出闪闪的银光来,柳姿意小心的拿出一根,这些都是之前调制好的,一直放着在,如果没记错,数目并没有达到三千,只不过两三百支,有总比没有好,他这样对自己说,又将铁皮推了回去,把盒子封好握在手心里面,看到房里的盆栽小树,也顺手掰了一根树枝放在袖口里。
静静的夜里没有了半点声音,他推开房门,走到外面,远远的,又看见了城楼上的哨兵,他们正在站岗,为了守护着自己国家的土地,每晚都要防止对手来偷袭,所以常常连换着守卫。
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柳姿意在心底默默的念叨着,为什么一定要相互的争压领地呢,像他们现在这样,各据一边,互不相扰,不是很好吗?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习俗,就算是占领了那又怎样?
想起他还在竺南的时候,他所谓的父亲大人,便每日让他关注着朝中的要事,他费尽心机的接近颜和,又一直打探着有关白恺的事情,在白恺被罢官时,他犹豫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要告诉他,东夷在十几年前战败之后,便一直不敢出兵再犯,他知道是什么原因,白恺善于用兵,又武艺卓绝,东夷与竺南屡次交兵都败在白恺的手上,而后白恺被封镇国大将军,他的手下更是驻兵于边关,碍于白恺,才一直按兵不动。
可他们也不打算放弃竺南的江山,只有静观其变,因为,谁都知道功高盖主,又手握重兵的人,做官是不会长久的,虽然白恺没有流露出野心,可经过这些时日的观查,他多少也明白了些官场上的事情,天竺的皇上一向多疑,白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这个皇帝只是占着这个位子,却无半点兵权在手,就算他相信白恺的忠心耿耿,不会谋朝篡位,但只要是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也知实权被别人握着,多少都会有点坐如针毯的。再加上白恺还有个同样官高权重的妹夫,即便安逸王是他的亲人,他也不得不考虑到白恺和安逸王之间的关系,倘若白恺起兵谋反,安逸王说不定也会受他的影响,跟着一起反了。
朝中的文武大臣,几乎有一大半的人都是白恺栽培起来的,如果他反,那这些人肯定也不言而喻了,有时候,他也不禁要怀疑,是否可以不动一兵卒,白恺只要喊一声反,他就可以顺利的登上皇位了。
但是如今,白恺没了官职,兵权也悉数交了出去,东夷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可大举进兵,而天竺与东夷多年来的休息和平,已经让他们大多数人失去了斗志,荒废了武艺,对东夷来说,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取胜的时。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偏向东夷,还是偏向竺南。他心里不想开战,却还是将白恺被罢庶的消息告诉了他的父亲。
有的时候,连他自己也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他揉揉太阳,头痛不已,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眼下也顾不得他们要这些毒针来做些什么了,他只要雪情雪情平安无事的好。
他悄悄的迈着步子,脚步落地没有任何声音,他缓缓的走到守在城门口的哨兵面前,轻咳了一声,守卫一见是他马上站直了身子向他说了声“少主”
他微微颔,对守卫说道“开一下城门,我想外出走走”
“这……”守卫为难的看了看他,低下头,声音微小的道“少主,大王吩咐过,半夜时分,谁都不可以开城门的,这是规定,还请少主恕罪”
“不可以开城门?”柳姿意瞪圆了眼,随即现自己的失态,又尽量语气温和的道“我只不过是出去走走,活动一下,不会走远的”
“可是……”守卫还是吞吞吐吐,没有动作,在他们来说,最高命令执行者是他们东夷的大王,而不是柳姿意,即使他是东夷的少主,但只要他一天没有登位,就一天在东夷没有实权,掌握着他们的小命的,是东夷的大王,不是柳姿意,更何况,柳姿意还是天竺长大的,谁能知道他是否有居心不良的想法。
“那……好吧”知道他们的难处,柳姿意也不想和他们为难,正门走不了,他还可以想其它的办法,他退了几步,望了望城墙,还不算太高,大约六七人的高度,他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露出一个笑容,暗提了真气,猛然一跳,抬脚踩着墙上突出的部分,飞快的跃上了墙顶,再向下看时,已是到了城门外。
纵身一跳,平稳的落了地面,柳姿意抖抖脚下的沙子,似乎鞋子里进了不少。在边关,还真是没有在玉伶园里舒服,冬暖夏凉,不像在这里,还要受着风吹日晒之苦。
他走了数十步远,觉得还是路程太短了,容易被现,于是寻寻觅觅,走了很远后,才挑了个靠左边的地方蹲下身,将铁盒埋进了沙子里,又怕铁盒陷进去,不敢放的太深,只是浅浅的覆盖了一层沙在这上面,再从袖口里拿出刚才顺手来的树枝,向旁边插上去,弄完了这一切,他才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沙粒,双重新朝原路返回而去。
就在草丛中,一直潜伏着几双黑亮的眼睛,当他们看到柳姿意又跃上墙回到城里面后,才走了出来,径直的走到插着树枝的地方,三下两下扒走了沙粒取出铁盒,他将铁皮拉开,露出银晃晃的长针来,露出笑容又转身回了树林。
没有谁注意到沙漠里的脚印被风吹过的薄沙给轻轻覆盖了住。
第一百四十五章 遇故友
京城内,一片繁华。
白恺靠在摇椅上前后晃动着,看着手中的书漫不经心的问“这两日可有什么消息?”他这一退居后面了,竟也没个人来告诉他一声,如今的战况如何了。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碧鄂答道“我倒是听说太子第一场仗胜的不费吹灰之力,当天晚上,还庆祝了的,想必情形,太子一定还是能控制的”她早就知道白恺会问到这件事情,所以专程去问过安逸王,但偏偏他又摆出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姑且她就先不说,看他能够忍多久,看来还是没忍住。
“哦?胜仗?”白恺显然吃惊不小,但多年来的征战,他早已不露于表情之中,只在语句里带了些惊异,可碧鄂也还是听的分明,他说完话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是领兵的人是谁?”不用他说,碧鄂也知道他问的是东夷那边,她仔细想了想好像听安逸王没提及过此人,大概也是个不出名的将军吧,她正要回答,却又听白恺自言自语的道“能一仗屈败在颜和手下的,那肯定不会是纳兰本人了”
“将军”碧鄂向他靠近一点“您真的放心太子去边关么?……”她隐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将后面的“太子尚且征战经验不足实在难以担此重任”给说出来,又悄悄看了一眼白恺的脸色,看他如何反应。
白恺将书放在胸口闭上双眼静默了一会儿“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啊”他缓缓的道“东夷向来狡黠多诈,颜和此番一去便胜了一场,我怕他会轻敌,到时候,东夷再进攻时,他就会毫无防范心里,那接下来,必败无疑”
“那将军为何不前去指点一下太子呢”碧鄂忍不住问,她真有些不明白,白恺既然时时刻刻的在担心着边关的安危,却又不肯出面出计策,以他对边关地形的了解,这只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比他在这边干着急不好的多吗。
白恺定定的看了碧愕一声,才罔若置闻的叹了一声“我,自有我的打算”他轻轻的合上眼皮,右手指放在木椅上敲击着,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碧鄂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见白恺又闭上双眼整个摇椅前后晃动十分惬意,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合上了珠齿。
“老爷……”门外进来一个守卫“外面有个人要见您”
“哦?”白恺蓦然睁开眼“有说名讳吗?”
“他说他说是您多年不见的老友”守卫答道。
“多年的好友?”白恺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让他进来吧”他坐起身来,看着站在一旁的碧鄂“陪我,去见见客”
碧鄂随着他走向屋外,心里嘀咕着,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将军府?白恺的老友也不过就是安逸王那几个人,那除了他们,还有些什么人?
脚下的步子踩着白恺留下的脚印中,多年来,她已经习惯将白恺的一切当成自己的中心了,就连脚步都走的如此精细,哎,这个男人啊,为什么她总是对他的一切,都琢磨不透?
“白将军”一个略带些沧桑的声音响起,将碧鄂飘远了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起低着的头,先落入眼帘的,是一个带着长长疤痕的脸,尽管额前的丝已经遮掩住了一些,但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然看的十分清晰。
疤痕上,还带有刺青,碧鄂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这样的刺青,应该是在牢狱里有过重刑的人,白恺怎么又会和他认识?可看他看着白恺的眼光,也不像是不认识。
“伯……”白恺的吃惊显然也不讶于碧鄂,他惊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说了一个字便停住了嘴。
“这么些年,白将军,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啊”他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两步“哎,岁月不饶人,伯谦都老了,倒是你,仍然拥有着这张年轻的面孔”
“唔……我们进屋里谈”白恺有些不自然的做了一个手势,方才白恺的神色丝带毫不差的落入碧鄂的眼里,让她好生奇怪,白恺和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看到这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她跟着白恺两人也要走进去时,白恺突然回头对她道“对了,碧鄂,你去吩咐厨房备些酒菜吧,我有事,要和……要和老朋友聊聊”
“嗯,多年不见,老朋友叙叙旧”那个自称是伯谦的男子回头冲碧鄂微微一笑“碧鄂姑娘,就不必跟来了”
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让碧鄂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她不过是第一次见到他啊。
现了碧鄂的心思,白恺只是淡淡的道“去吧”简短的两个字却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