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然后身一转,立刻蹲身很没前途地去捡自己打破的碗碎片,开玩笑,半路杀出来的黑衣大哥说要她跟他走,简直就是调戏良家妇女,顺便考验她对男朋友的忠贞程度,她又不认识他,当她是低能还是弱智,跟他走,阿呸,要是有行侠仗义的帅气哥哥,早在当年她卖身葬父的时候就该出现了,现在才出现的,那肯定是有技术含量的人口贩子,说不定一个转身就把她卖进青楼,然后被老鸨发现自己被开过包了,不值钱了,然后被狠扁一顿,拖去当使唤丫头,唔…这个人生太刺激了,还是不要,她宁愿每天打抖,陪小娃娃聊天…这该也不是雍正大人想出报复她祸乱宫廷的阴谋诡计吧?
似乎知道她并不信自己,那人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将一直藏在身后包袱里的东西,从背上卸了下来,三下两下打开,直接塞到她的面前…
东西不多,只有两样,一件旧兮兮的白色毛裘,被烧焦的那一块,盖上了些银白的雪点,却越发显得刺眼,一只小巧的暖手炉,已被加好了炭,在雪天里撒发着热度,被那人捧在手里,呈到她的面前…
她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抽了抽冻红的鼻子,她知道,那是除了他,别人给不来也学不来的温暖,伸过手去,一把拽过那只她一到冬天就离不开的暖炉,捧在手里,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裹上那件她一穿就拖地的白裘…
“夫人,卑职已打点妥当,请您随我来”那人一指离得还有些距离的大门,示意她赶紧随他离去…
她这才认出这把声音,那年他感冒的夏天,在他别庄的书房里,她也听到这位大哥带来京城的急报给他…
“我可以随便爬出去吗?”她可是皇帝大人亲自押解的大牌钦犯,没道理这么没存在感的就被拖走了吧?
“卑职不知,只是奉命行事,请”
“……”也就是说,他只负责救人,被救之后,她是死是活,或者是被抓回来就地正法他都不负责任哦,真是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果然是”卑职”,太卑鄙了!她家男朋友更卑鄙,竟然随便派个”卑职”来救她,自己还躲地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知道拿些东西来打发她…对…就是打发她…
“夫人,请快些”
“……等等,我还有些事,再一下就好”她一听那称呼,又是下意识地一抖,提着白裘正准备走,却打了个转,奔向那座不远的坟冢…
她站在那座坟冢前呼出一口白雾,尽量提起一丝没心没肺的笑:“……喂…我同你商量件事好么?”
她悄悄地侧过身子,手搁在颊边,生怕冷风把她的话刮散了,凑近了身子同小娃娃咬耳朵,好一阵子,才转过身子,正襟危坐地放大声音:”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就知道你最有义气了!”
“……那,我闪了…”她看了一眼那座被雪渐渐覆盖住的坟冢,深深地迈出一步,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又回头望了一眼,终是咬下了唇,抬起脚步,快步奔向门口,一刻也不敢停留,直到气喘吁吁地杵在陵园前的大门口,看到那辆有些眼熟的马车,她撩开帘布,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马车内,只得转过身,走向站在马车边的大哥…
“一切已为夫人打点好,您上车就好,车夫会把您送到安全地卑职就送到此”
“唔”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偷偷地拿眼睛向四处扫描,却无功而返地收了回来,只得往前站了一步,对着那位卑职大哥,低了低头,”卑职大哥……你帮我个忙好么”
“卑职不受主子外的人差遣”
“……我又不是叫你去把那个躲在角落里偷窥的‘你家主子‘揪出来,让我踹他两脚,我也不是叫你去把我的佳人从皇宫里偷出来,让我带出去私奔,我就…我就让你帮我捎两句话…”
“……”那人侧了侧身,往身后有些距离的地方瞧去…
“……你叫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折子看太晚,不要忘记吃饭,不要不穿外衣在房间里乱转,还有,膝盖疼的话,要记得拿热水敷,感冒的话,要吃药,还有还有,这件白裘,我穿跑了,所以,我强烈要求他换一件衣服…还有还有还有,去看他的额娘的时候,记得帮我上柱香…”她低着头,一个劲地罗嗦,丝毫没注意面前人的丝毫动静…
“……卑职记下了”那人挪了挪脚步,似乎特意不挡着别人的视线…
“唔…我好象罗嗦太多了,要我重复一下么?你确定你都记住了?”
“是,卑职都记下了”
“嘿嘿,谢谢你了”她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然后,伸手到自己的脖子口,卸下了那块她洗澡,上茅房,做坏事也不拿下来的锁片,那硬邦邦的金属片,还带着她贴身的温度,”我同小娃娃商量过了,那娃娃难得大方,他说答应借给他用,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只有它了,麻烦你帮我交给他”
她看了一眼几十年也不曾离身的锁片,因为常年的贴身携带,再也犯不出金属的光泽,只是纹路丝毫不曾变过,她一把将它塞进那人手里,拖着白裘,转身就往马车上爬,那裘太长,让她不好挪脚,她踉跄了一下,才爬上马车,赶紧把帘子拉得紧紧的,不敢再探出脑袋来…
“轱辘轱辘”车轮滚动的声音响彻起来,留下两条车轮的雪印,那人看着手里的锁片,只是转身,向后走去,恭身将手里的东西呈向负手立在暗处的人…
他不说话,只是把那锁片接过来,捏在手里,也不去看,要说这锁片,大概他比她熟悉些,她挂在胸口,也不拿下来,自个儿也瞧不上,倒是他老是看着这玩意在她脖口晃荡,每天睡起来,都会跑到脖子后头,还得他手一抬,帮她把这玩意转回她的胸口,那还残留的温度微微有些烫手,他扬了扬唇,呼出一口飘袅的白雾:”……往后,别再唤她夫人了”
“……”
“那家伙,她不习惯”而且和这个称呼也靠不上谱……
“是”
“我去额娘那上柱香,你且在这等着”
“是”——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车轱辘声骤然停止,车刹得有些急,把趴在马车的软塌上睡死过去的夏春耀震醒了,张开眼,不敢相信自己,在完全不知道别人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的情况下,就这么睡死过去,不过两个多月没睡上安稳觉了,一放下心来,顿时进入深度睡眠期,况且,谁让那个软塌上还留着某人勾魂彻骨的味道,搞得她一迷茫就跑去做春梦了…阿门…到哪里了…
千万不要一撩帘,发现自己已经被卖到八大胡同了…
圣母,耶稣,玛利亚,菩萨,妈祖,阿凡提,请再多保佑她一次…
“你还要赖到什么时候,还不快给我滚下来!”一声绝对有欺负童养媳的恶劣婆婆架势的声调扬起来,她倒抽了一口气,伸出一个指头,撩开了帘幕,探出一个脑袋…
“瞧你这副完全不长进的模样,就同你养的驴一样没用,还不给我下车来,我领着你家的蠢驴来接你了!”说罢,一只手直接飞上她的耳朵,捏着她,把她往车下拽…
“哎哟哎哟哎哟!春桃…你为什么就不能走两天温柔路线呢”耳朵上传来熟悉的感觉,唔,她果然是欠揍的家伙,竟然还会觉得这捏耳朵的招呼方式好让人怀念…
“活该,疼死你这个死家伙,一走就廖无音训了,我还以为,你大概大祸小祸不断,早被人杀人灭口了,考虑着要不要给你烧点纸钱,怕你已经跑到地底下去当饿死鬼了!”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么…”她一边揉着被春桃揪得通红的耳朵,一边看了一眼旁边的四合院,”你搬家了?怎么搬到外城来了?”
“我老早就想搬出来,如今钱攒够了,当然就搬了”她斜视了一眼某个正在同自家的蠢驴打招呼的家伙,并没说这一大笔银子的来历…
她也没在意,只是皱了眉头,看着那头越见懒惰,连正眼都懒得瞧她的驴子:”春桃,你都给它吃啥了,怎么越来越越傻了,看见我竟然完全没有反应,靠,它完全不认识我了嘛!!”
“废话,你也不想你一走就大半年,要是可以,我也想当作不认识你,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什么银子?”她好象听到了什么关键词语,狐疑地瞅了一眼做贼心虚地把视线移开的春桃…
“呃…你饿了吧,带你去吃点东西”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收留我,不是看在多年姐妹情意的份上,而是被某人用银子砸软了腰……”
“哎呀,这有什么好计较的嘛,反正,呃…一半一半啦…是他用银子砸我,然后加上我们的姐妹情意,所以,我收留你这个逃犯”
“……遇人不淑…”
“少在我家门口唧唧歪歪,牵着你的蠢驴快进来!”春桃说着,推开了她家的木门,也不再等她,跨脚走进去……
“唔…”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牵起那条驴缰绳,咧开嘴笑嘻嘻,这是条很普通的外城小巷子,家家户户点着的烛光,从纸糊的窗户里透出来,把地面上的雪也印成橘黄|色的,深吸一口气,还可以闻得到炊烟味,有些呛人,却觉得实在…离开了那个地方,果然让人身心舒畅…
他知道,她比较喜欢窝在北京城的某个小角落过自己的日子,他知道,怎样才是最安全,最舒服的窝藏的她的方式,他知道,她喜欢的生活方式,和怎样的人在一起才自在,所以,他没有让一票奴才来伺候她,没有把她关在一个谁都发现不了的小角落,只是把她一脚踢回给她多年的损友…估计还让他破了小财,春桃那个守财奴的性子…阿门…
反正在他面前,都不是暴露一回两回了,劣根性也被他研究得清清楚楚了,也习惯了他一边鄙视她,一边宠着她的扭曲方式,嘿嘿……
“你还杵在雪堆里发呆,快进来,我帮你铺床新被”春桃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我可以多等你一下,没关系,但是,你一定要再站回我面前说天书,没心没肺地乱笑,使劲地欺负我,把衣服被子都塞给我洗,还全部挑白色的,做全世界最难吃的蛋糕给我吃,还逼我吃光,指着我的脑袋说我没良心,听到了吧…”她小声地咕哝着,看着那辆送她来的马车渐渐走远了,转过身,拖住白裘就往门槛里垮,”春桃,这头蠢驴在对我翻白眼,你到底趁我不在的时候,对我的坐骑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啦!!”
第八十七章 尾声
话说,某贴蝽药正式脱离与皇帝这种高等生物的交集后,躲在春桃家的被窝里,惶惶不可终日好一阵,却始终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带上一个完全不适合自己用的大斗笠,鬼鬼祟祟地杵在北京外城某一专门张榜贴告示的布告栏前,微微抬起了把自己的脑袋完全罩住的斗笠,仔细在上面搜寻着自己”成何体统,有伤风化”的大名…
结果左边贴的乱整齐严肃的通缉令被她扫完了,发现上面全是英雄一级的华丽的人物,什么脸上疤痕累累,作案手法令人发指的江洋大盗啦,什么富态万千的贪官污吏啦,什么反清复明,犯上作乱的帅气大侠啦,完全没有她这一贴逃跑都吓得屁滚尿流的夏蝽药的一席之地…
其实,大家都是和皇帝过不去,好歹看在她的名字比较惊世骇俗一点,也把她的通缉令贴在显眼点的位置嘛,虽然她这个人做事一向低调,但是,她的名字好歹也有警示世人,名字不要乱取,会误人一生的好处在啊…切…
左边一排英雄榜,她沾不上边,好吧,她承认她的知名度是不太高啦,那她看右边这排,贴得乱七八糟,横贴竖贴,就是不禁止张贴的布告栏好了…
她将斗笠再抬高了一些,把脸贴进了那贴得毫无美感可言的布告栏,发现上面全是一群鸡鸣狗盗,调戏妇女,贩卖人口,逼良为娼的犯罪嫌疑人,比她还没有存在感,靠…这是谁啊,竟然还把治花柳病的广告也贴到上面去了,阿门…这里还有一张新开的妓院的广告宣传单,太强大了吧,把生意都做到布告栏上了,不过,想想也是,这没电视没广告牌的,大概也就这人气高点了,呸呸呸,现在不是称赞别人有生意头脑的时候,而是,她夏春耀的大名在哪里啊?连花柳病都上榜了,没道理,她这个公然违抗皇帝大人无期徒刑命令的人,会毫无立足之地吧?虽然她没有那位大盗哥哥凶神恶煞,也没有那个高官大人的满肚肥油,更没有那位反清复明的哥哥伟大的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牺牲自我主义,提高自己指名度主义的高尚道德,但是,也不至于沦落到完全没有人鸟她的地步吧?
太失败了,亏她还整出个自以为飘逸不已的逃犯造型,还戴个p斗笠!
一把抓下头顶那个比她脑袋还沉重的斗笠,她让那张良民像的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再看了一眼那歧视她的布告栏,对着那两个嘴角抽搐不已的兵哥哥,摆出一副”时不与我”的表情,踏着沉重的步子,”失望”地离开了人群,只听见身后传来两位严重迷茫的兵哥哥互相对话的声音…
“……今天要被问斩的人是她亲戚么?”
“……大概是吧,瞧她天天戴着个斗笠,还挂着个黑布挡着脸,看了好几天了,大概今天终于发出来了,要被砍了,这才一脸难过…”
“今天被斩的是谁啊?”
“听说是个采花大盗,糟蹋了好几家姑娘了…先j后杀,令人发指!”
“……家门不幸啊…”
nnd,先j后杀的采花大盗都比她有名,干脆,她去找个人先杀后j,保证那个先j后杀的立刻靠边站,对她俯手称臣,她就稳居通缉排行榜第一名了,看谁怕谁,啊哈哈哈…
哼,你敢试试看…
一把熟悉又凉凉的声音传到她脑子里,让她浑身一抖,她绝对是相思成灾,想人想疯了,走在路上还能幻听,最变态的就是,还挑自己在思想上红杏出墙的时候,阿门,她真是越来越找抽了…
她裹进了身上的白裘,那裘毛还是弄得她脖口微微地痒,她一边挠着脖子,一边做着历史性的总结…
总之,她,夏春耀是没有当通缉犯,享受刺激生活的命了,于是,她只好恢复到市井小民的生活,把先前准备毁容,整容的道具一并踢进了垃圾筒,开始对着春桃研究所谓清朝女人的婚后生活,春桃的男人经常在外头做生意,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对此人能够忍受春桃这样的女人这么多年,产生了极其崇拜的景仰心理,却被春桃冷冷地回了一句:”说到’忍受’这点,比不上你家男人,也没人比得上你家男人,那才是男人中的典范,男人中的极品,男人中的男人”
“……你是在夸他,还是在骂我…”
“不怪你,他自找的”
“……我觉得你还是骂我…”
事实证明,春桃就是在鄙视她,不过,也着实不能怪她,她春桃一个从小靠绣线,女红吃饭的家伙,天天绣啊绣,外加显示她修身养性的女人味,是无可厚非的事吧,可是,她夏蝽药就不同了,记得有一次,她为了显示她还是个够资格的雌性动物,硬是从春桃那里掰了几根针,去自家男朋友面前显摆,还非常有目的性地硬要坐在人家身边绣啊绣…
当时他拿着一本书,什么天文什么像的,正坐在凉亭里翻的起劲,看着她捧自己的衣服非挤到自己面前来,也不言语,只是等他一本书看完了,她也彻底放弃了所谓雌性动物的基本原则,趴在人家的腿上睡得口水横流,等她醒来,看着他正拿着自己衣服上被她绣上去的那坨黑球冷笑…
“…没想到,你也对天文有兴趣…”
“啊?啥天文?”
“日全食”
“……”
自从受到残酷的打击,她把那件日全食的压在箱底,顺便发誓再也不搞天文研究,还好只绣了一个黑球,要是下次心血来潮,绣了个太阳系给他,那就太华丽了…
所以说,她放弃家庭妇女的职业好多年了,现在来鄙视她没女人味也已经病入膏肓,徒劳无功了,她的形象早就定型了嘛,他都不嫌弃她了,她干吗给自己找麻烦,她嘟着嘴巴,决定放弃姐妹情意,陪春桃在家里发霉,顺便开拓自己的视野,去找份工来打打,顺便赚点私房钱,她是不期待能从春桃的受板心里拿到自己的零嘴钱,还是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