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放榜还有一个月,柳明原本想在汴京继续逗留一个月。然而,家中医堂药铺诸事频生,自己老爹忙不过来,便求他一起回到青州。
放榜前一日,家中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柳老太爷和柳永,早晨很早就醒了,两人都蹲在院中,虽然看似在赏花赏鸟,实际却是心事重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柳明误绊倒礼部尚书一事,已于前几天传到两人耳中。两人听了,忧心忡忡。虽然柳明在外面成天与这个喝酒,与那个猜拳,玩得不亦乐乎,可这柳家的长辈心中却十分沉重。
偷偷背着柳明,柳永请了几个青州的进士到家里来约谈了一番,就得罪礼部尚书一事来推测自己的儿子还有没有这个运气取士。结果,这几个进士一听柳明得罪的是主考官,全都拼命摇着脑袋,像是判定了柳明的生死。
柳远志和柳永一听到这句话,两人全都愁眉不展,连办礼花群宴宾客的仪式都懒得安排了。两人只道是希望那礼部尚书法外开恩,这次考不上也就算了,别再加重惩罚措施就行了。
放榜当日清晨,柳府一片静悄悄。
何知县带着炮竹礼物,乐呵呵地进了柳府,准备届时放榜,与柳府一同联欢。
可是,迎接的柳永和柳远志,都是两张苦瓜脸,让何知县十分不解。这榜还没放呢,怎么这两人像是已经知道宣判结果一般。随后,何知县一问,柳永这才把柳明在汴京无意中得罪礼部尚书一事和盘托出。
何知县一听,心里一沉,半天无语。他见柳永和远志脸色愁苦,又不忍再说些丧气话,安慰道,说省试乃是国家抡才大典,一切都会按照规章制度ca办,那礼部尚书也不会这么小肚鸡肠。
话是这样说着,可是这三人都心事重重,光喝着闷茶不说话。
柳远志耷拉个脑袋,柳永则看着外面的天色,自言自语道:“如果午后未时还没来报,便是无望了。”
何知县安慰道:“这才早上呢。”
三人又闷坐片刻,只听得外面忽地人马嘶鸣,铛铛锣响。
“快请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外面报子喊声震天!
“中了?”三人同时面露喜色,欣喜地连忙跑出门外,却同时懊丧地长叹了一声——原来是报别人家的!
那报子跨马而下,冲着邻府出迎之人笑道:“恭喜贵公子高中省试第十六名。京报连登黄甲!”
那邻府的员外满面红光,又是赏银,又是道谢。看得柳远志几人心里发酸。
这三人,又是回到厅中,默默无语。
“那柳明还没起床?”何知县问道。
柳永忙连忙吩咐下人道:“知县大人都来了,柳明还在贪睡,成何体统?快去把他叫起来!”
“不忙,不忙。”何知县体恤地说道,“若是一会捷报来了,再叫他起来也不妨。”
说到捷报,几人心里又是一阵发沉。
院内日晷的影子不断移动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柳远志有些按耐不住,怯怯问道:“三弟,你说刚刚啥时间过了,就不用等了?”
柳永说道:“根据我以前的经验,一般来说过了未时,还没有报,就不用等了。”
“可是现在未时已经过了。”何知县叹了口气。
“当然……”柳永迟疑道,“也不一定,我也是随便说说。”
柳远志起身,愁眉道:“我那儿子,是好儿子啊。只是如今运气不好,惹了那礼部尚书。”
何知县也接话道:“自古英雄多磨难。柳明现在年轻,三年后,再来一次,也没问题。”
现如今,成了这副局面,大家也只能说些话互相安慰一下了。
“那么,我先回县衙料理公务了。”何知县轻咳一声,起身要走,柳远志和柳永两人赶紧送出门。
三人走到门口,就听得外面街上嘈嘈杂杂,都在议论科举放榜之事。
柳远志和柳永,听到放榜两字,已是十分刺耳,顿感脸上无光,不觉低下了脑袋。
“我说……这三甲中两席都锁定了,可是会元倒是还没出来嘛。”街上一人说道。
“是啊,这会元,听说争夺极其激烈,汴京的那些官老爷们讨论了半天了,才刚刚颁布。”
就在此时,街道尽头出现一队人马,个个穿得精神抖索,领头马上的那个,还举着一块镶着金边的匾额。后面还跟着敲锣吹箫的鼓乐手,声势浩大。
这一队人,排场十足,直接走到了柳府门口停了下来。
领头人翻马下来,将那块金边匾额交给柳远志,大声道:“恭喜费县柳老爷柳明,高中省试第一名会元,京报连登黄甲!”
柳远志捧着匾额,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何知县兴奋跳了起来,也顾不上自己青天老爷的形象,喊道:“中了啊,贤弟。柳明中了会元啦!”
柳永跪在地上,双眼含泪,看着天空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天佑我柳家,百年来出了个会元啊。”
明儿这高中会元,比他自己金榜题名还要高兴。
柳远志这才反应过来,将匾额放在地上,撒丫子就在街上狂奔呼走:“我儿子,中了啊。我儿子,中了啊!”
等到柳明在床榻之上被人拉起来,走到府外,便见到一副奇怪景象。
自己的老爹满街乱跑,自己的二叔长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