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直口快,嘴上也不由得脱口问出,“为什么?”
白苏装作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就是想跟你一起去呗。”
“嗯?”白決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听到她这样说话,他有些受宠若惊。怔神间,白苏已经跑回房去拿符令了。
来到赵府跟前,白苏按住了白決,从他手中接过药材,“让我去吧,我想看看朝廷的大官有的是怎样的府邸。”
白決哪能放心她,他跟上前几步,不想让她任性。白苏回身抬起手掌,将他推到了两步开外,“白決,给我个机会,我想一个人见见世面。”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台阶。
赵府的小厮看过她手中的符令,又检查过她手上提着的药材之后,便放她进了赵府。
说实话,白苏微微有些紧张,她跟在领路的小厮后头,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赵府里面的雕梁画栋。小厮停下脚步的时候,白苏险些撞了上去。
小厮看着有些冒失的她,问道,“谁遣你来的?”
“薛达,副提点大人薛达。”
小厮听说过薛达,赵策曾嘱咐过,若是薛达派人来,就将人引进屋,但若是别的医官派人来,就收下药材随便打发。
“大人在屋内会客,你现在这儿等上一会儿。”
白苏点头,轻应,“好。”
这是春分之季,微风刚夹带起暖意,扑在人身上十分舒服。百草萌发,万物滋长,偌大的庭院里,栽种的桃树的枝桠上已经拱出了不少花苞。白苏不由得怀念起戊庸家中的那棵桃花树,树下有过太多回忆,关于父亲,关于母亲,关于白芷,关于天华,还有——关于他。
陆桓坐在赵策的右手边侧席,屋内只有他们两人。他们聊完了正事,赵策就提起了昨晚醉酒的事情。
赵策扶着额头笑说道,“昨儿晚上喝了太多,现在都没缓过神来。陆先生,本侯昨晚可有在众人跟前失态?”
陆桓陪笑道,“不曾,大人醉了之后,夫人就过来扶大人回房歇息了。”
“哦?可我恍然记得,陆先生与我说了好些话……可现在再回想,却只剩头疼了。”赵策将目光落在陆桓的表情上,仔细打量,“不知陆先生与我说了些什么?可别让我漏听了什么重要的话。”
陆桓禁不住心中一震,他调整呼吸,迎上赵策狡黠的目光,“是吗?大人可能记错了,下官不曾说过什么。”他心中没谱,不知道赵策记得多少。深深的懊恼涌上心头,昨晚是他太莽撞了,太不计后果了,他应该忍住,等着日后更好的机会再出手的。
赵策收起目光,后仰了仰,“这样啊,那还真是我记错了。人老了,糊涂了。”说罢还别有目的地补了一句,“我还以为陆先生又有良策要献了。”
赵策是只狐狸,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全信,这一点陆桓心中有数。他跟着赵策笑了开怀,却在心底幽幽盘算起接下来的对策。昨晚的莽撞,很可能已经让赵策怀疑起他了,他必须要有所准备。他这样累,每走一步都要计算好下一步的所有可能,而他离这段路的终点,还遥遥无期。
赵策不再多留他,准他先回去。陆桓刚走出房间,厚实的屏风后就旋出了另一人的身影。
是赵策的心腹,陈原。
陈原上前靠近了赵策,低声道,“大人,我都听见了。”
“怎样,你觉得他应对的如何。”赵策眯起眼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半靠在椅背上。
陈原笑道,“这个陆桓,是我见过最冷静的人。他的冷静之下,必然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
赵策点头,“我记得很清楚,昨晚他确实与我耳语了什么,只是内容我记不清了。此人可疑,你要为我查清楚他的来历和他的目的。”
“是。我这就跟在他身后探探。”
白苏抬头望着头顶之上的花苞,耳畔传来了掩门的声音。她极目望去,却在看清对方的那一刹那,魂不附体……
无数过往于眼前飞掠而过,那个只在睡梦中出现的容颜此刻就在眼前。
无法相信一般,她哆哆嗦嗦地轻喃出来,“云华——”
白苏——
陆桓顿住脚步,从天而降的霹雳也将他一同击中。他极力自控,手背上已经青筋暴起。
“云华——怎么会——”白苏一手捂住微张的嘴,两行泪顺势就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陆桓艰难地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而后冰冷地擦过了她的肩。
“云华——”白苏怔愣在当场,胸腔中升腾起来的希望被他捏了个粉碎,无数的碎片朝她扑来,让她遍体鳞伤。
春天的风依旧温柔的吹来,而那个人,已然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