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是。”
“领命!”
扑一声,帐门落下。
空间冷寂下来,只剩萧乾一人。
他低头看着掌中的纸条,眉宇松开,面色慢慢变得温柔。
纸条上面就一行字,是他熟悉的绢秀字体。
“院中海棠,是你走后第三日栽下的,今儿晨起,发现海堂开花了。”
海棠花要开了,君却还不曾归——
唉!萧乾仿佛读到了墨九写书时的落寞。
时令已快三月了。
仔细一算,她的孕期已经进入第六个月。
那么她现在的肚子该有多大?
萧乾眉头轻轻一皱,抬起双手在虚无的空间里比划了一下大小。摇了摇头,他又把双手的间隔缩小一点,又摇了摇头,几次三番,似乎也想象不出墨九大着肚子究竟什么样子,心里不由焦灼了起来。
“阿九,我甚是想念你——”
一声叹息。
尽是离愁。
鸟雀在山间“啾啾”地叫唤,冻了一冬的寒气慢慢散去了。可山间的岁月,还是比外面来得更为寒冷。哪怕日头高升,暖和那一阵,稍稍下一点小雨,也冷飕飕的刺骨头。
墨九裹着一件厚厚的风氅,走在夕阳下的小道上,双手轻轻托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时不时捋一下落下的长发,看山道下方的农人忙碌春耕,眼珠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我感觉视力好像恢复了一些呢?”
由于她怀着孩子,萧乾后来基本没有为她开治眼的药方子,大多都只有调理的功交,她看东西一直都模糊着。可人体的自愈能力不可小觑,她坚持做眼操,闲时就出门看远处绿植,慢慢地,感觉舒服了许多,也许是心理作用,总觉有了好转。
“肯定会好的呢,姑娘就放心吧。”
玫儿和沈心悦,一边一个跟着她。
再后面一点,是抱着长剑不高不兴嘟嘴的击西。
从上次跟着墨九回来,他就被萧乾指给墨九做护卫了,可他人在兴隆山,心却完全不在,没事儿的时候就跑到山口来观望,盼到送信的人来,就巴巴跑过去问,有没有她的信。
然而——并没有。
每次有信传到兴隆山,都是萧乾给墨九的。
他盼望的那个人,一个字都没有来过。
“他不会不识字吧?”击西瘪了瘪嘴,完全没有注意墨九三个人已经停下来了,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只自顾自地想着事儿,不高兴地将一块拦路的小石子踢飞,然后叹息一声,“算了,何必想这样没心肝的王八蛋呢?老子在山上吃香的喝辣的,他却在吃苦喝冷风,想想,还是我比较好运”
念叨着,突然看到地下一双脚。
他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九爷哎哟,你吓死击西了,干嘛啊这是,你们几个,怎么都看着我?”摸了摸脸,她突然无限娇羞,“难道击西最近又长漂亮了?”
“呕——”墨九做一个吐状,然后正色地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别来这儿等了。”
“哦。”击西有些委屈。
看他耷拉着脑袋,蔫得没有精神,墨九又牵了牵嘴唇,叹息一声。
“若你表现好,我下次直接派你去送信。”
击西果然兴奋了,“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不假?”
“不假。”
“你不会骗我吧?”
“你再问一个字,我收回——”
“别别别。”击击飞快地抢过话来,“九爷,您慢着点走!对哦,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兴隆山镇的凉拌木耳?红烧猪蹄?水煮牛肉”
墨九翻个白眼望天,一把甩开她的手。
“我去看师兄,你别跟着我,唐僧!”
“呃!唐僧?”
击西不明白什么唐僧,但还是巴巴地跟了上去。
这已经是墨九每天的例外行动路线了。
散完步之后,回去就会先去看墨妄,并亲自服侍他的汤药,不论别人怎么阻止,她都不听,非得自己来。后来慢慢的,大家也都不阻止她了。
墨妄的小院还沉浸在浓厚的阴郁气氛中。
药汤的煎熬方法,都一律按照萧乾走之前的交代来做的,兴隆山的钟大夫也是个国医圣手,医术虽不如萧乾,但有方子的前提下记录病人的病势情况,却是杀刀小用。每一日,他都会仔细记录病情,每隔三日往萧乾那边传送一次,等萧乾看过再反馈回来,也就是说,每三日,兴隆山就会与萧乾通一次书信,这样也不会延误墨妄的病情,墨九也就比较放心了。
可墨妄一直没有苏醒。
汤药吃下不少,躺在床上的身体越来越瘦,原本就清瘦的脸颊瘦得没了肉,颧骨高高鼓起,眼窝深陷,嘴唇干出了豁口,哪怕墨家弟子每天悉心照顾,但对于一个无法自行摄入营养的人来说,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能维持身体机能不衰已非易事,又哪能保证他身体健康?
“师兄——”墨九绕动着墨色的汤药汁液,凑到唇边吹了吹,才慢慢送到墨妄的嘴边,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他,“我喂你吃药啊,有点苦,你忍着。等好起来了,咱就不吃药了,我给你做好吃的啊。”
沈心悦托着墨妄的背,玫儿站边上压着他领口的衣服,看着墨九皱眉将汤药用勺子往墨妄嘴里灌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因为他自己不知道吞咽,没有吞咽反应,水汁一入嘴,就吧嗒往外流,看得人心里难受得不行。每一次喂药,墨九都得难忍那种钻心一般的难受,不停地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墨妄一定会好起来的,这样方才抑得住几欲落泪的心酸。
若不曾见过以前的墨妄,也许不会为现在的墨妄唏嘘。
可偏生,以前的墨妄太好太完美,以至于每看他一眼,那满心满腹的心酸就加深一些。
“钜子可在?”
刚刚喂完药,门外就传来曹元的声音。
墨九微微一惊,回道:“我在。”
曹元撩帘子进来,看一眼躺平在床上的墨妄,皱了皱眉头。
“弟子有要事禀告。”
嗯一声,墨九神色微沉,也看向床上的墨妄,慢慢抬手为他掖好被子。
“不要打扰师兄休息,咱们堂上去说。”
去得大堂上,墨妄摆手让几个正在洒扫的弟子退下去,拧眉看向曹元。
“何事?”
曹元上前一步,欠身道:“钜子判断无误,鸟儿得了消息,果然开始钻笼子了。今日兴隆山镇的刘五伯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陌生家伙,上山来报。弟子抓住一审,确是北勐来的。”
墨九双眼微微一眯,一只手抚着肚子,慢慢回转身,踱了几步,走到堂上那一副大雁南飞的挂画前面,声音冷幽:“既然来了,九爷就得让他有来无回!”
“这”知道她点子多,曹元不解,也不敢多问。
迟疑一下,他请示道:“敢问钜子,这探子如何处理?”
墨九蹙眉看向他的脸,将声音压到极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