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再过几天就是端午节,娘亲会不会来看我们?”
想起在极北之地镇守边疆、一年见到一次的爹娘,沐念之心头一酸,笑着打趣道:
“怎么?有姐姐陪着不开心?你要好好读书,认真练武,等到春节的时候,娘亲看到我们才会开心。”
沐祁睿眼神黯淡下来,闷闷道:“姐姐,先生教我的都是什么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想把我养成一个无知的莽夫。”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这些,沐念之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沐祁睿从小聪慧异常,在皇宫里长大,小小年纪就能看透大人间的机关算计、笑里藏刀。但是,一个人的悲哀是,明明知道周围的人都在害你,你却不得不佯装不知,做出他们期望的行为。
“咳……”
海蓝咳嗽一声,沐祁睿也意识到说错话了,无措的抬头望向沐念之:“姐姐,你别伤心……”
他的姐姐,又何尝不是跟他一样的处境,性格恬淡的女孩儿偏要展示给世人一副嚣张跋扈、刁蛮任性的模样。
沐念之宽慰的笑道:“小,怕了?姐姐是怎么教你的?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最后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再说了,你才多大就开始担忧前途了?等你把字都认齐了,还怕姐姐不能把你想学的教给你?”
见到沐念之的笑容,沐祁睿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脸:“姐姐是最厉害的,文武双全,我一定要把你的本事全学会,长大了换我保护你。”
“呦~口气不小,姐姐等着。”
“姐姐,你别不相信,我长大了保护你!”
沐祁睿着急的强调,到底是小孩子,再聪明也受不了激将法,两三句就冲书房认字去了。
密室里,沐念之凝视着沐祁睿消失的方向,半晌道:
“海蓝,你说,什么人才能随心所欲呢?”
海蓝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认真回答道:
“海蓝认为,是皇帝。位尊九五,四方臣服,掌握着千万人的生杀大权,可以做喜欢的事,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沐念之点头,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是啊……”
沐念之很少露出她捉摸不透的表情,海蓝看着莫名的担忧:
“主子,你一路辛苦,要不歇会儿?”
“不了,一会儿还有的折腾。去看看阿笨吧,两个月不见,我最想的居然是它。”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一群抬着箱盒、捧着红布托盘的太监宫女脚步匆匆的行走在路上,身影透过灯光在宫墙上留下狰狞的影像。
突然,接近一个宫门的时候,里面隐隐传来猛兽的怒吼嗷叫,众人下意识的停下脚步。领头的太监挽着拂尘,尖声骂道:
“看你们的怂样儿,把东西弄坏了,仔细你们的脑袋!”
这时,紧闭的宫门轰然打开,一头雪白的大兽张着血盆大口窜了出来。一个跳跃来到人群中,众人尖叫一声,四散逃开。而领头的太监杵在原地,两根腿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
“阿、阿、阿笨大人口下留情,奴才是小桂子哎,您认识奴才吗?”
阿笨在空中转了个身,优雅的落在宫门前,摆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的小桂子。
小桂子欲哭无泪,壮着胆子和它沟通:“阿笨大人,奴才是给凤郡主和麒郡王送东西的,您看,是不是先让奴才进去?”
阿笨瞅了一圈远远躲开的众宫女太监,见他们每个人都不是空手的,短促的嗷叫一嗓子想让他们把东西拿过来看看,谁知道那些人吓得差点瘫地上。于是,烦躁的阿笨又嗷了几嗓子,成功的把众人都吓瘫了。
“阿笨,这些奴才可听不懂你的意思。”
就在小桂子进退两难的时候,宫门后转出来一个藏青色长袍的青年男子,在阿笨缎子似的后背上拍了拍,扭头对小桂子含笑道:
“小桂公公,你来的真不是时候,这时正是阿笨觅食,你这细皮的,正是它喜欢的类型呢。”
阿笨很配合的长嗷,兽瞳直直的盯着小桂子。
小桂子不可抑制的尖叫一声:“锁轻烟大人,救我!”
锁轻烟淡淡一笑:“小桂公公不用害怕,阿笨聪明,从来是只伤坏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你放心大胆的进去吧。”
小桂子带着哭腔:“锁大人,您就行行好,把奴才们带进去吧,奴才还要传旨。”
锁轻烟掩去眼中的厌恶,道:
“小桂公公,夜色已晚,在下虽然是麒郡王的武先生,再入冰泉宫总归是不便。这样吧,海婴姑娘,劳烦你了。”
提着一只蒙了黑布的大笼子从宫门外进来的海婴点头:“锁先生放心,小桂公公,请随我来。”
小桂子擦了擦脑门儿的冷汗,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就算是抗旨掉脑袋,也不能在晚上来冰泉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