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胄的尊荣。
“呵——”
有人轻笑。
众人的眼皮狠狠一跳。在静穆庄严的太仪殿上,竟有人敢笑?是那个兔崽子活腻了?
燕王抬眼。
一道红色身影逶迤出现,繁复花饰的裙裾随着主人的纷纷扬扬落在地上,仿佛晕开了一室的灼光。
他眼色沉了沉。
魏公公心道,坏了,陛下生气了。又看见大殿上那决然的女子,忍不住叹息一句。
这又是何苦呢?
对方置若罔闻,笑吟吟看着那书生模样的男子,“今日听大人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诗书。”她音色轻缓,恍若朦胧雨天中那一缕袅袅逝去的烟火,婉转而动听。
那左都御史惊疑不定看着她,这模样,这气度,的确是太子妃孟氏无疑,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议政之地,女子不容踏足!
“不过,大人的勇气可是可嘉,连太祖都敢质疑,草民实在是甘拜下风!失敬,失敬。”女子抻了抻袖口,风轻云淡。
“混账!”
那御史下意识反驳,“本官何曾质疑太祖?你休得血口喷人!”
燕国太祖是难得的枭雄人物,他白手起家,却打下了大片的江山,为后代所敬仰,容不得一点污渍与责难。
“先前大人不是说商贾本贱?”女子笑盈盈道。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吾辈清白立世,怎可学了那般腌臜的手段去牟利百姓——”御史理所应当开口,并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瞅着孟南微。
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
“腌臜?”女子似乎细细咀嚼二字的意味,眸光陡然锋锐如剑,逼得人不敢直视。
“大人莫要忘了,太祖开朝之前,也不过是一介无名商贩!您这般说,是在否定太祖的存在出身吗?”女子痛惜道,“太祖在上,子孙不肖,竟让您在百年之后蒙此冤屈!”
御史被她的概念偷换弄得跳脚,“这,这是两码事!”
孟南微却懒得理她,利落朝燕王行了个礼。
众人皆惊。
——平礼!
孟南微这一手不啻于平地惊雷,连一贯淡漠的燕王都变了脸色。
在燕国,平礼是一个不能触摸的禁忌。别说在普通人中讳莫如深,就连皇室成员也不敢提起这个话题。
“孟氏,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燕王眸色深邃,闪动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气势。
孟南微笑容不变,反而说,“一个正二品的御史大官,却不识燕国国记,口口声声便质疑太祖的出身!陛下,草民认为他信口雌黄,不知所谓!”
她眼神微冷,“也只有一群吃饱了撑的饭桶,才会闲着没事盯着别人家的妻子是否爬墙。偏偏又没有自决力,只会捕风捉影!着实可笑荒唐!”她盯着燕王,“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还请陛下明察!”
“你——”
那群御史被她说得毫无反驳之力,偏偏对方是以太祖为借口,搞得他们只能气恼得在原地打圈。
燕王冷笑,“孟氏,你在试图挑战一个皇室的权威。而你,不要忘了,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我为此而羞愧。”
她掷地有声!
“燕国的女性皇族从来只是附庸,一旦触及底犀下场除了身败名裂还有什么?陛下,您以为您做的手脚我当真不知道?那什么通奸破事怕是您一手杜撰出来的吧?为了维护燕国的纲常,您老也真是费尽心思了。”
众人麻木看着那女子语如炮珠。
居然敢骂陛下,这位真的还正常吗?
“但是,别把人都当傻子,恭候着您,围捧着您,不是因为您真的就至高无上了,真的就聪明无匹了!”那把龙椅,稳不稳还说不准呢!
她冷笑指了指脑子,“起码我这里,就比您好多了。就您这拙劣可笑的手段还想把人玩弄于鼓掌?您真的懂帝王心术?经世之道?孙子兵法的三十六计您估计也就懂得走为上计吧?”
一个只会坐享其成的中庸皇帝,凭什么决定我的命运?
孟南微眼神幽深。
某刻的念头却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