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太监和宫人,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人——堵了东宫的门是真的,围起来?他们就算真的围起了东宫来,又能做什么呢?
她的确是让人去看着东宫,就是想能确保今天太子妃翻不过身来罢了;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让人去围攻,攻什么攻,一个东宫有什么好攻的。
何况,她的宜和宫被太子闯进来,把所有人都绑了,连她这个做主子的都被拖下床来:这事儿她还没有说呢,太子就把一项大罪扣到了她的头上。
“皇上,妾冤枉啊——!”她一个头一个头的磕下去,只管向着皇帝喊冤,根本就不理会皇后的问话。
她知道,皇后和太子是巴不得她这个贤妃在宫中除名呢,此时能救她的也只有皇帝了。
“皇上,妾只因荷花……”她要把事情说清楚,不然的话今天她还真的担不起。
沈小小轻轻的提醒她:“贤妃娘娘,是莲嫔。皇上亲自赐的封号,是莲嫔。”
太子那里就在叹气:“我们说的就是两件事情,贤妃你为什么要围攻东宫,为什么要挑拨我们东宫妃嫔围攻太子妃的寝殿。其它的事情,说清楚这两件事情再说吧。”
“太子殿下!我的人根本没有踏进东宫,可是你呢?带着人闯进宜和宫,把我的人都绑了起来,又有何人的旨意?!”贤妃瞪着一双眼睛,不想总被太子压着,便假借气愤说出了宜和宫的事情。
“唉,贤妃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到,也就没能劝阻你。”皇贵妃到了,她的目光先在皇后身上转了转。
看到皇后和皇帝都换了衣袍,她的眼皮垂下来,上前给皇帝和皇后行了大礼。
她来的如此之晚,是因为她是宫中最早知道皇帝和贤妃被下药了:她便急急的布置,为得就是等皇帝前来。
沐浴什么的来不及,可是她也把屋里弄了熏香,还有一些鲜花,力求能让皇帝在她这里感觉到舒服。
但是,她白忙了,等来等去得到的消息却是皇帝去皇后宫中了!她一时间有些不相信,又让人去打探才相信了事实。
之后她静坐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梳洗更衣后,在得到太子闯进宜和宫才去菩萨面前诵经:直到心真静下来了,她才赶过来。
皇帝待皇贵妃是不同的,不仅仅是赐座那么简单,还站起来扶了皇贵妃一把;因为他站了起来,皇后都不得不站起来。
皇贵妃坐下后看向沈小小微笑:“皇上,你真是得了佳儿佳媳啊,还记得太子妃未入宫前所作的诗吗?”
“我花开罢百花杀,端的是霸气无双啊。今天的事情,让妾来说的确不怪太子和太子妃,东宫事关国体岂能冲撞?!”
“但是太子和太子妃行事,也很果敢。陛下,无后顾之忧了。”她说完又向皇后点头:“说起来,是皇后教导有方啊。”
皇帝闻言看了一眼沈小小,开口问贤妃宜和宫里发生了什么。
太子却没有让贤妃开口,他源源本本把他和沈小小回宫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他早知情荷花下药一事,其它的没有加油添醋,说的详细无比。
“东宫被宜和宫人围攻,东宫妃嫔不知道听谁所说,定说是莲嫔在宜和宫中向父皇和贤妃下了药——儿臣感觉此事蹊跷。”
“一来担忧父皇,二来也怕宫中再有其它变故,匆忙之间顾不得其它,便带着人先把宜和宫的人拿下。”
他看着皇帝:“儿臣的确行事有点鲁莽,请父皇恕罪。”
贤妃此时早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皇上,太子如此行事,妾受点委屈倒也没有什么,可是宫中岂能胡乱拿人?今日太子敢对妾如此,他日……”
皇后淡淡的开口了:“本宫来问你,太子闯你的宜和宫时,带的可有侍卫或是兵士?太子带的人手里可有兵器?太子的人,可有打杀宜和宫的人?”
贤妃抹着眼泪,对皇后的话还是不回。
皇后的声音冷了下来:“贤妃,本宫问你话呢!还是说,要让皇上下旨,你才能回本宫的话?!”
皇帝没有作声。
贤妃看一眼皇帝,便知道皇帝不会在此时维护她了,只能委屈无比的叩头回话:“妾一时没有缓过气来,请皇后恕罪。太子殿下——”
她想真的想点头,可是太子是闯了宜和宫,但是太子带的也只是太监和宫人啊,也没有打杀她的人:“皇后所问,太子殿下都没有。”
皇后看着她的眼睛:“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皇贵妃妹妹也不知道。”
“今天不要说太子只是闯了你宜和宫,哪怕是一把火烧了你宜和宫呢,那又如何?!”她看向皇帝:“皇上,当年的一诺……”
皇帝看向太子,目光里带着太多的东西,其中最多的怕就是陌生了:这个儿子,他忽然间不了解了。
“朕的话,岂能不作数?”他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来,目光又扫过了沈小小——还好,有太子妃在呢;只要有太子妃,太子便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皇后看向贤妃:“太子只要不谋逆,他的太子之位便谁也动不了。这是,皇上当年对本宫的承诺。”
“贤妃,本宫不认为太子做错了,但就算是他做错了,你又能如何?”她说完依到了身边的大迎枕上,看着皇贵妃也变青的脸心中真叫一个痛快。
算计太子?!真当她这个做母后的没有准备嘛,早在多年前,她的儿子还是个小婴儿时,她便已经给儿子讨到了免罪的旨意。
太子用得着谋逆吗?!所以,太子有什么错他也是太子,谁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沈小小也极为震惊,不过看一眼身边平静的太子,她便知道太子早就知道此事:所以,他在宫中行事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可是,从前太子为什么不如此呢?她转念一想,脸色便有些发白了:皇后把此事说出来,还是太早了啊。
太子是不能被废的,可是太子依然是人,他如果死了呢?他死了太子之位就算是他的,却还是可以有新的太子!
如此一来,宫中那些对太子之位有想法的人,岂不是要下狠手?她看向皇后,忽然感觉太子可能不是皇后亲生的,不然的话岂能如此加害于太子。
贤妃嘴唇哆嗦了半天,在皇后的注视下终于下了头:“妾、妾知罪,请皇后责罚。”
皇后问她——太子就算是有错,你能如何?!有了皇帝那样一道旨意,她还能如何?!
“太子,”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平的没有一点点的波动,就仿佛他唤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很平常一样:“你认为,此事要如何处置?”
沈小小的心提了起来,就算是她也听出来皇帝的不满。
太子迎着皇帝的目光:“贤妃是父皇的妃嫔,儿臣如何能言处置两个字?嗯,三皇弟的性子向来活泼,不如让他多抄几本经书,收收性子吧。”
贤妃的脸色大变:“皇上,错的人是我和皇儿无关!请皇上责罚妾,妾知罪。”她心中把太子骂了无数遍,可是却不能在脸上带出来。
三皇子原本因为太子的求情,比二皇子的责罚轻了不少:同样都是思过,二皇子却要一个月,三皇子只有七天就可以。
“父皇,我想三个月是个很恰当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太子不理会贤妃,就那么直直的盯着皇帝又补充了一句。
皇帝的目光幽深:“准了。”他答应了太子,却让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皇贵妃的眼中倒是闪过了喜色,只有贤贵妃哭倒在地上:这次她是真的哭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再也没有什么美感可言。
三个月啊,会发生多少事情?太子有皇帝的一句承诺,二皇子有皇贵妃,等到她的皇儿再出来的时候,还拿什么和他们争!
“贤妃,太后的生辰快到了。”皇后很不喜欢贤妃的大哭:“你的字是太后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就代皇上和本宫好好的抄上几本经文,以示我们的孝心吧。”
皇帝点了点头:“嗯,皇后不说朕险些忘了!就这样吧,御花园中的竹苑极为幽静,贤妃就去那里抄写经文吧。”
宫里的地方都是有讲究的,名字更不可能乱起。所以只看名字,也知道竹苑如此随便的名字,那地方肯定是极不好的。
说不好呢,要看人了。
在先帝的时候,竹苑那个时候不叫竹苑,有一位贵妃特别喜欢竹子,一年里除了冬天外,其余时间都要住在竹苑里。
后来贵妃及其所出的皇子谋逆,被先帝赐死在竹苑里,而之前贵妃所起的名字也就不用了,这地方便荒凉下来。
竹苑这个地方安静,是因为人们有忌讳,再者就是有传言:贵妃爱极了这个地方,所以死去后魂魄也不愿意离开——谁还敢到这个地方来闲逛?
就是负责此处打扫的人,也要在正午阳气最盛之时前来,草草收拾一遍就结伴离开。
现在,这个地方归贤妃了。
贤妃看着皇帝的眼睛,泪眼婆娑中也看不清楚,但是她依然能感觉一种冷意:皇帝的目光再也没有从前的温和。
她低下头不敢再多说话,乖乖的叩头领旨然后告退了。
在这个皇宫里风头最劲的当然就是皇后和皇贵妃了,而她能在众妃嫔之中脱颖而出,得到了皇帝的青眼,自然是有她的聪明之处:只凭皇后和皇贵妃,有多少聪明女子都含恨了呢。
因此,当她心头一惊便知道此时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至于太子那里嘛:在这皇宫之中,皇帝要谁生谁就生——现在太子长在皇帝的心里,她现在说什么也不管用的。
贤妃知道自己棋差了一招,但是只要留得青山在,就没有什么输不输的;她还在、三皇子也在,所以她收起所有的算计来。
现在,没有什么比重获皇帝信任更重要的,不然的话,就算三皇子不再禁足,也同那把龙椅无关了。
皇贵妃和皇帝一同离开的,皇后自然没有好脸色:整个皇宫里,也只有皇贵妃敢到她宫中抢人;可是有皇帝为她撑腰,皇后也没有法子。
皇后心情不好,也就没有心思和太子、沈小早早打发他们离开了。
沈小小和太子回东宫的路上,有人找香兰说话:给了香兰一封信。
干干净净的信封上只有“太子妃亲启”几个字:字不错,粉蓝的颜色也让人不讨厌——沈小小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粉蓝,只是知道的人真的不多。
“谁递进来的?”沈小小接过信来,当着太子的面儿就开始拆信。
香兰垂着眼皮:“温大人。”
沈小小抬头:“谁?”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温姓在朝中不多见,是不是有其它的温大人她并不知道,她认识的温大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温润玉。
温润玉入朝为官,还特意在她面前露过脸,自然是有着别样的心思;沈小小也没有奢望他会放过自己,但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正大光明的把信送入宫中。
太子伸手把信拿了过去:“怎么了?不就是一个无关之人嘛。”他当然知道温润玉是谁,也清楚他同林素君的关系。
信上只有一句话——你是谁?
沈小小咳了两声,她对太子也不是完全没有隐瞒;从前她信不过太子,后来嘛就是因为之前没有说,现在她不知道怎么说了。
承认有事情瞒着太子,好像不是那么好呢;所以温润玉的事情,便让她有那么一丝尴尬。
太子把信袖了起来:“嗯,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陪你出宫走走吧。京城,其实有不少地方景致还是不错的。”
沈小小只是点了一下头,看看太子把心思放在温润玉的身上:这是威胁,裸的威胁。
温润玉虽然没有直说,可是他送来的三个字,还有他大胆的行为,都在向沈小小传递着消息:我会揭穿你。
沈小小不知道他怎么认定她不是林素君中,不过此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温润玉闭嘴。
有这么一个小人在,她始终不能放下心来的;何况,她还要查当年的大火,万一被温润玉察觉,他岂不是更有把柄要胁她?
第二天风和日丽,太子和沈小早出宫,可是他们不是平常人,就算是私服出宫,要准备的也不少,离开皇宫的时候日头已经要走到头顶上了。
大街上是人来人往,叫卖声让沈小小心里也热乎起来:宫里实在是太闷了,还是商贩们的哟喝声、大人小孩子的笑闹声,更让她能感觉到生命的鲜活。
太子好像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带着沈小小沿街走着,不时就站下来和沈小小一起看看糖人、泥人,或是买点糖块之类的小东西吃。
沈小小在这样的环境里是如鱼得水,拉着太子在人群中穿梭,不多时就转过了几个街角,远远就看到了雅郡主那一身艳丽的衣裙。
在雅郡主的身边立着的就是沈大智。
沈大智还是那个老样子,身上的衣衫还是麻布的,就算是最好的麻布那也是麻布,顶多就是没有了补丁。
他也远远的看到了沈小小,兄妹两人的目光穿越了众人碰在一起,两人都忍不住微笑起来。
沈小小放开了太子的手,提裙子就要奔过去:她有太多的话要说了,大哥的伤如何了,二哥的婚事还差什么吗?
还有,二哥你现在快乐吗?虽然这婚事是皇帝所赐,但沈小小还是希望自己的二哥能有属于他的幸福:雅郡主,人还是不错的。
就在此时,有人一掌就甩在了沈大智的脸上的,打的牙齿和着血就喷了出来:脸,当即就肿了半边。
而他在明天就要成亲了!却在此时脸上受伤,顶着半张肿胀的脸,他这个新郎倌铁定会成为笑谈的。
沈大智的身手还是不错的,但是他却根本躲不开那一掌;所以他受了伤并没有发怒,反而立时后退把雅郡主护在身后:“不要过来!”
话,却是对沈小
能让他避也避不开的肯定是高手,他怕沈小小或是雅郡主受伤。
他的话音刚落,雅郡主的怒火、沈小小的焦急还都在心中刚刚生出来时,一条鞭子狠狠的抽向了沈大智的脸——至于沈大智四周的人,动手之人根本没有理会。
那条鞭子只有鞭梢落在了沈大智的脸上,因为沈大智身前有不少人,所以鞭子被人分担去太多的力道,才没有伤到沈大智。
人群立时乱了,喊的、叫的、骂的还有哭的闹成一片,可是很快他们就闭上了嘴巴,因为有人动手直接收拾了他们了:一拳就放倒一人。
有那机灵的连忙向一边闪去:除了倒在地上的,其余人都闪到两边,沈大智的四周空了下来。
雅郡主没有躲开,反而握紧了沈大智的手:“你是何人?!居然当街敢伤本宫和本宫的郡马!”
向来有她鲜衣怒马横冲直撞,何时被人这样欺负过?所以她的眼睛都要立起来了。
魏国的凰公主推开了面前的两个侍卫,施施然的走过来:“是本宫打的。你们见到本宫,还不跪下行礼?”
“至于这个男人,他居然敢踩脏本宫的裙子,看在你是郡主的份儿,本宫就不同他计较了——砍下他那只脚来,此事就做罢。”
她说完她身边的侍卫就欺了过去,表示她的话绝不是在儿戏,她是真的要沈大智一只脚。
雅郡主自然也带着人,不过她很奇怪凰公主在发什么疯:“我同你无怨无仇,就算你是疯狗也没有当街咬人的道理。”
“还有,当我怕你吗?来人,把这些心怀叵测的异族人,都给本郡主绑了送衙门去。”
魏国的侍卫们笑了一下:“郡主娘娘,臣等可是魏国的使者,在你们大梁应该受到礼遇的;你们的皇帝陛下,也不会对我们如何呢,郡主娘娘你真要动手?”
太子的眼睛眯了起来,轻轻一挥手便有暗卫直奔雅郡主那边。
雅郡主冷冷的道:“礼遇的意思就是,你们老老实实,我们当然会做好一个主人;但是你们要欺负人,那我们大梁人也不是吃素的。”
“其实,本宫对郡主你没有什么,可是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却和你们太子妃有那么一点交情。啧,我听说他兄长受了伤,太子妃急的差点晕过去。”凰公主笑眯眯的:“今天砍他的一只脚,也不过是我收太子妃的一点利钱罢了。”
她说完转头看了沈小小那个方向一眼:她知道沈小小和太子就在那边。
沈小小正要让人开道,就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太子妃,今天的事情臣来给你出气,你答应臣一件事情,如何?”
回头,一张唇红齿白脸、一双春水四溢的眼——秦小国公!
太子已经躲到了沈小小的身后:要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太子总是护在沈小小身前的;此时,他却躲了起来。
“太子殿下,人家还没有施礼呢,你躲起来是什么意思?臣,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有看到殿下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殿下。”秦小国公是吐气如兰,一双眼睛更满是幽怨。
看的沈小小都打了几个冷颤,就不用说太子殿下了。
真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秦小国公撒娇。
“不、不用了。”沈小小抚摸着自己的胳膊,把那些站起来的汗毛都按回去:“我、我自己来……”
秦小国公给沈小小一个飞眼:“太子妃,咱们可是旧友,这么点小事儿,你还和臣客气什么?”
他话音一落,身体就飘了起来——是真的飘了起来,就在沈小小的眼前,他飘到了人们的头顶上,然后他的脚尖在一个年轻姑娘的头上一点,人再次飘了起来。
“要用鞭子,还是让哥哥我来教教你。”秦小国公的声音,就算再有什么变化,那三分的娇媚是不会消失的。
凰公主听到了,也看到了一身粉红衣袍的秦小国公,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大梁京城怎么有这么多的妖孽?
然后,她的后背一痛,才听到那声清脆的响声。
“首先手腕要有力,胳膊呢反而要灵活些。”秦小国公站到了魏国侍卫的头顶上,抬手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和凰公主用鞭子不同,他手中的鞭子仿佛没有什么重量般,轻轻巧巧也好像没有什么力道。
但是一鞭子落在凰公主的肩膀上,就让凰公主的肩膀浸出了鲜血:衣服完好无损,可是凰公主已经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