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行军,以三、四十里为程,以戒不虞,刘景心念襄阳,在宜城稍作休整,便即挥军北上,一日急行七十余里,至黎丘。
黎丘位于宜城与襄阳之间,其西倚汉水、北临襄江,乃沔南控扼之重地,襄阳襟带之要冲。
西汉末年,南郡人秦丰曾聚众数万,定都于此,自号“楚黎王”,与新兴的东汉帝国血战三年方灭。
乘车直抵黎丘城下,刘景忍不住感叹道:“黎丘名为乡邑,实则城高池深,犹甚于县城,难怪名将如岑彭、傅俊、臧宫,皆顿挫城下,束手无策,即使世祖御驾亲至,亦只能望城兴叹。”
“秦丰智小而谋大,德不配位,不识天命,纵然桀骜一时,亦免不了身死族灭的结局。”与刘景共乘一车的韩暨开口说道。
韩暨字公至,南阳郡堵阳县人,其今年四十四岁,容貌清癯,峨冠多髯,风仪甚佳。其乃汉初诸侯韩王信之后,家族世吏两千石,祖父韩术,官至河东太守。父亲韩纯,官至南郡太守。
韩暨少时,其父兄遭到同县豪右陈茂陷害,险被处死,韩暨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庸赁积资,阴结死士,最终将陈茂斩杀,以其人头祭奠亡父,由是知名。
韩暨知天下将乱,举孝廉,司空辟,皆不就,乃变更姓名,隐居南阳山谷中。
后为避袁术、刘表辟命,辗转多地,始终不为所屈,直到惹得刘表“深恨之”,韩暨恐遭到刘表迫害,才惧而应命,被刘表除为宜城(县)长。
张允、刘备弃城而逃时,曾邀韩暨一同北返,韩暨却以身为县长,守土有责为由回绝了。
韩暨当然不是要为刘表尽忠,相反,他是要借机脱离刘表,张允、刘备走后,韩暨当即便派人携牛酒,前往刘景军营请降。
韩暨主动来归,着实令刘景大喜过望,韩暨乃南阳名士,声闻著于州里,是迄今为止,归顺刘景的荆北士人中,名声最大者,远非李严、向朗等辈所能比。
为此,连日来刘景与韩暨坐则同席,出则同舆,礼遇甚厚,荣宠至极。这么做,也有借其名望,收北人之心的意图。
刘景颔首道:“韩君所言甚是,世祖继高祖之休烈,兴于匹庶,十余年间,荡平天下,兴继汉室,实乃天命所归,秦丰妄图逆天而行,岂有不败之理?”
二人说话间,正准备入城,庞统、刘先却恰在此时到来。
“什么?!”
“刘表已病死?!”
“刘琮举州而降?!”
面对这等天降之喜,以刘景城府之深,也险些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不过当他得知是庞统冒险入襄阳,说服刘琮投降,不由脸色大变,拉着庞统的手责道:“士元才智兼人,略不世出,当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岂可做说客,逞口舌之利?在我心中,士元之重,过于荆州,日后切不可再以身犯险。”
庞统听得心中暖意洋洋,没有多做辩解,拱手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