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看见纸团滚到自己脚爆他屈身将其捡起摊开,一眼便认出画中人像。
那是昨晚的齐穆韧,像受伤野兽似的齐穆韧。
叹息,他眼神示意,王顺上前将锁打开,阿观听见声音,停笔抬眸,发现是皇帝驾临。
放下笔,阿观起身微微屈膝。
“罪妇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王顺上前将牢房里唯一的椅子给抬过来,让皇帝安坐,皇帝幽深的目光落在阿观身上。
她没有恐慌、没有惊乱,还是沉静得如一汪死水,如果不是身处牢房,她看不出半点罪妇模样。
“不害怕吗?”皇帝开口。
阿观愣了一会儿,才理解他在问什么。
“回皇上,有一点,面对死亡,说不害怕太矫情。”
“可朕见你从容得很。”
她微微一笑,回道:“那定是罪妇隐藏得太好。”
“眹不认为,你是个可以藏得住心事的女子。”
人会因为胆怯、因为害怕而隐藏真心,至于她,胆子大得不得了,听见齐穆韧维护何宛心,她气得连休书都敢当面向他讨,说她隐藏得太好?他不信。
皇上果然非尔等凡人,那双眼睛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一眼就能将人看穿。
阿观的确没那么害怕,失落有、感伤有、哀愁有,那是因为她在这个世纪认识了一群对自己真心的人们,至于害怕嘛……也许是经验论,她始终相信,从这里死亡会在另一个地方重生,如果可以选择,她但愿重生的时空是自己最熟悉的二十一世纪。
可这篇肺腑之言不能随口说,于是她搪塞道:“也许以前不是,可经历过这场事儿,吃一堑,长一智,罪妇多少从中学得一点经验。”
她的口气,有几分调侃味道。
“依然不埋怨吗?”不怨天不尤人,不恨那个口口声声爱她、恋她,将她担在心上的男人?
“当然会怨,还怨得很,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日前声声恩爱,转眼恩断情灭,唉,身为人真可怜,会说那么多话,却不知道哪句话是假是真。”
“这话不矫情,朕爱听。”
“问题是,再埋怨也挽不回什么,罪妇只想当有福之人、当快乐之人,只好假装无所谓。”
皇帝猜,她又要长篇大论了,那些论点不全然正确,可她总有办法把话说得精彩万分,吸引他一听再听。
“为什么装无所谓就能当有福之人、快乐之人?”
“聪明太过,计较太多,过得就苦,倒不如那些个糊涂人,悲伤就哭、欢喜就笑,糊糊涂涂一辈子,满眼只看得见光鲜,满心全是福气。”
“这就是你所谓的有福之人?”
“是,而原谅最快乐,原谅别人同时,心中烦苦便消失,怨他、己苦,放下、己乐,益人益己,何乐不为?小时候我娘亲常对我说:前脚赚后脚放,昨天的事就让它过去,把心神专注于今天该做的事。所以想要福气、快乐,便得放下,罪妇还做不到真心放下,只好先假装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