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西方日落,红云漫天。
幽州之境,往时北燕国都易京,现更名北平府。
几天前于封地边线上迎接天子杨倵驾临,一字并肩北平王罗艺正式上书,称王号中的“并肩”二字,“冒犯天颜”、“有违臣子本分”,请求将其取缔掉。
天子应允。
遂。
罗艺改做北平王。
罗艺压力很大,不仅仅天子鸠占鹊巢般的霸道,将他的王府作为行宫,更有天子确立涿郡为对高句丽战争的中心大本营,及将幽州二十万兵马编入战斗序列的原因。
兵权。
罗艺的地基、依仗、底气。
眼下天子却一把薅住罗艺的命根子使劲儿撸,偏偏罗艺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且装作舒服的样子享受……哪怕快出血了。
罗艺久经沙场、庙堂考验,也知道天子是在试探自己罢,考量北地民心的问题,不会杀了自己,堪堪能忍得住。
听闻帝国召集大军两百万征讨而来,高句丽举国上下要吓尿了,忙不迭儿的派遣使者表示臣服。
罗艺正走在看热闹的路上,是的,他就看个热闹,不吵吵。
高句丽此次使者乃高句丽婴阳王高元之弟高建武,一个非常具有中原文人儒雅气质的男子。可再温尔儒雅的人,面对一个统军两百多万、准备踏平自己国家的强大帝国的君主,一样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满头大汗淋漓。
杨倵端坐高位,一声不吭的等待文臣武将聚集,连正眼瞧瞧高建武都欠奉。
不知过了多久。
杨倵见百官来的差不多,开腔道:“高句丽使者,你有何话说?”
高建武艰难的吞咽口水,三叩九拜,道:“天子在上,小臣高建武奉王命……”
没等高建武继续讲完。
一个言官戏谑发问:“哪个王?”
高建武一个哆嗦,不知该如何回答。
高句丽素来依附大隋作为属臣,至多封个国公爵位,哪里来的王?
所谓的婴阳王,从未得到大隋的认可。
这也是大隋征讨高句丽的理由之一,僭越之罪。
高建武叩首,惶恐不安道:“天子容禀,高句丽恶水穷山、刁民甚多,兄长为替大隋牧民,不得已而称王,还望陛下宽恕。”
杨倵眉毛一挑,轻轻的“哦”了一声,什么都没表示。
高建武口中苦涩,接着道:“大隋声势滔天,天子威严赫赫,高句丽粪土之地,怎劳如此兴师?再者,自古以来,辽东便是中原之地,陛下何须大动干戈,杀伐自己的臣子百姓?”
杨倵笑了笑,道:“是吗?朕怎么听说高句丽与窒韦、靺鞨走的很近?”
高建武勃然,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厉害。
杨倵神色一变,怒道:“想要朕的宽恕,就不要搞什么阴谋诡计!别以为朕不晓得那点小伎俩!回去告诉高元,‘辽水之广,何如长江?高丽之人,多少梁国?’!窒韦?靺鞨?哼!朕倒要看看,你们联合在一起能不能拦得住大隋百万雄师!滚!!!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腌臜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