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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身毒都护府(2/2)

作者:七月新番

些的是高族姓。”

    我见到甘蔗和麦稻田地里劳作的,确实都是皮肤黝黑,容貌丑陋的人,有些肤色稍白些,看着像塞种的在监工,远远望见汉使旌节,就匍匐在地上行礼。

    高梧桐又说:“自从骠骑将军南下后,月氏、乌孙、康居人也成了刹帝利,身毒还多了一个种姓,那就是‘震旦’。”

    震旦是身毒对大汉的称呼,也是汉人之意,如今黄肤细目的汉人,已经比婆、刹更加高贵。

    罽宾气候温和,与颍川郡差不多,沿着大道走了一天,就抵达了都护府所在。

    这本来是罽宾国的都城,名叫循鲜,十年前骠骑将军攻灭罽宾之后,将这里改了个名,叫“巴铁城”,也不知有什么含义,或许是因为附近山里有铁矿的缘故吧。

    这是一座大城,有一千多户人家,城外大街小巷弯弯曲曲,市肆当途,楼店夹路,屠户、钓徒、娼妓、戏子、刽子手、清道夫,这些人所居之处都有特别标志,他们被排挤在城外居住。遇到居住在城里的汉人或婆罗门、刹帝利经过,他们必须避到路旁。

    但不论贵庶,衣服都很简陋,男人在腰间围上一块布,一直达到腋下,把长巾横置,一头搭在左肩上,右肩袒露。女子穿一件围裙,把两肩都遮盖起来,松散垂下。

    巴铁城墙多叠砖而成,住宅的墙壁间或以竹木编制。用木头制作屋顶,泥上石灰,盖上砖坯,墙上则喜欢涂上和牛料的牛粪。因为身毒人认为牛是圣洁的,牛尿和牛粪可以用来入药救人,甚至沐浴,杀牛更是万万不能。

    谷吉听说后告诉我:“本以为大汉立律法禁杀耕牛,没想到身毒人更甚之。”

    我只回答他:“过犹不及。”

    外郭区有一些浮屠庙和婆罗门庙,浮屠寺有圆形的塔,从外面看十分朴素,院子里种着树,很是僻静。

    而婆罗门寺则很高,用上了蓝、红、绿等鲜艳的颜色,雕饰着奇奇怪怪的神明,有长象鼻子的,有六只手的,甚之还有男女公然**的塑不堪入目,都挤在一起好像要掉下来一样。靠近时有浓烈的香料味,寺内敲敲打打,身毒人挤在一起吵吵嚷嚷。

    谷吉说他只感觉头有些疼,我则是捏着鼻子快步经过。

    幸好这些味道和吵闹,在进了内城后就消失了,内城门竖立着汉阙,里面全是汉式建筑,满街都是华夏衣冠,让我们感觉回到了故乡。

    就是在巴铁城里,我见到了久违的杨公。

    ……

    我和杨公是见过面的,石渠阁之会前,我曾有幸去他的家中,请阅太史公书,那时候我只是个鲁诗学派的小儒生,本以为杨公素有狂傲的名声,会不加理会,谁知道他却儒雅随和,对我很热情。

    时隔十多年再见,已经是身毒都护府副校尉的杨公还是和当年一样健谈,针砭时弊时胆子更大了,让卫司马谷吉有些不太高兴,私下里说杨公要是在朝中,恐怕已经被诛杀了。

    杨公看了我为史记补的那几篇后,大加称赞,说我有史材。他也拿出自己所作的史记外国传,说希望将这些内容送回大汉出版,让世人知道天下之广袤。

    “邹衍的大九州学说是对的,中国者,不过是赤县神州,天下之九分之一而已。”

    这书上也记述了骠骑将军南下后十年间的征战与身毒都护府建立的经过,我在此只简略说一说。

    自五星元年(公元前59年),骠骑将军于高附山口大败罽宾王后,很快灭了罽宾国,设罽宾道。次年,又令北方难兜国臣服(克什米尔)。五星三年(前57)向南击服南大夏诸邦(旁遮普),设南夏道。

    元康元年(前55),骠骑将军乘安息老王死,两小王相争之际,沿身毒河南下攻取安息属邦乌弋山离国,设信德道,至此全取北身毒。元康二年(前56),天子下诏设身毒都护府,至今日已历七载。

    杨公与我谈起:“身毒之大,只略逊于中国,方圆九万多里。三面濒临大诲,一面背靠雪山。北方宽,南方窄,形状好象三角。天气特别炎热,地方又多潮湿。北方山阜众多,丘陵多盐碱地,东部河流原野很肥沃滋润,南方草木繁茂,西方土地硗薄,唯独中部恒河最为富饶。”

    而身毒都护府所占,不过是整个身毒的五分之一,北身毒而已。

    我就这样在巴铁城待了半个月,却始终没见到西安侯。

    杨公对西安侯并不尊敬,常以“彼”来代称:“他啊,或与乌孙小昆弥带着兵卒东征西身毒、中身毒,却不要土地,只勒索钱帛人口贡赋,占据一些南身毒海港好让大汉西来船只歇脚,犹如盗寇。却不见半分他口口声声所言的仁义、礼仪,果然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啊。”

    安平公主已被天子封为“乌孙小昆弥”,与大昆弥大乐并立。妻为王而夫只为侯,确实有点不妥。

    杨公又道:“其实公主是为了看着西安侯,不让他找那些肤白貌美的婆罗门婢子。”

    我陪着笑了笑,只觉得谷吉所说不差,也就西安侯能容杨公,换谁都已将他拔舌斩首。

    杨公继续道:“更有甚者,自从前年,那太子少傅刘更生来身毒之后,师徒二人便常居罽宾以北山中,沉迷炼丹修仙之术。舟师从南身毒及南海岛屿所得的丹巩硝磺,一车一车运进山里去,又从中原高价雇来铸铁之匠。”

    “西安侯才四十有余,身毒疫病竟没染上过,距一命呜呼尚早,如此急于炼丹制药,我看是另有所需。”

    听到这,我胆子小,有些不敢再坐,想要起身告辞。但杨公已经喝醉了,竟拉着我继续骂道:

    “任弘当年口口声声说什么‘国之将亡,听于神’,如今却全忘了,有国不治,杂务全扔给我,自己则不务正业,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

    ps:第二章在0点前。

    褚少孙是史记的补全者之一,经常看到的“褚先生曰”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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