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达一震,全身发冷,「你是他儿子?那你……你娶楚楚是因为……」
「一开始,是为了报复。」韩非坦率承认。
「那……现在呢?」方启达听出弦外之音。
韩非没立刻回答,良久,嘴角噙起一丝自嘲。
「现在我己经不能没有她了。」
方启达看着他,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如何挣扎于过去由于胆怯犯下的错,一时情绪沸腾,脸色忽红忽白。
「对不起。」千言万语,他只想到这么一句。「真的很……对不起。」
他颤声道歉,满布皱纹的脸庞瞬间似乎又苍老了几分,眼眶微红,隐约含泪。
这泪水,震撼了韩非,曾设想过无数次两人对质的情景,却想不到这老人一开口便是对自己真诚地道歉,毫不推卸自己的罪责。
接下来,翁婿俩有一番恳切长谈。
在院长办公室,方启达亲自取出保险箱里关于韩成的手术资料,告诉韩非,他之所以一直保存着便是提醒自己曾经犯下的错,当年他还年轻,前途似锦,父亲急着替他掩饰,才会出此下策。
而他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公开坦承过错,担心在医界的未来受到影响,这才造成了这桩憾事。
「可是我虽然逃过了那一劫,事后良心却一直过不去,我经常想起那件事,想起如果我当时肯承认手术过程有疏失,赔偿家属,也许他们精神上就能得到一些抚慰。是我当时太懦弱了,没有负起应该负的责任,害你们母子俩蒙受不白之冤,我真的很抱歉。」
韩非默默听着方启达的自白,以为自己情绪会很激动,那是他最恨的人啊!
但奇特的,他的心却似飘浮在半空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能做的好像也只有金钱补偿而己,所以一年后,我找到韩成一个远房堂哥,透过他定期资助你们母子俩。」
「你资助我们?」韩非愕然,「可是我们从来没有收到钱啊!」
「没有吗?」方启达也愣住了,「我每个月都有给钱。」
韩非皱眉,想起母亲在疗养院住了一年,出院后的确有收到父亲某个远房亲戚给了一笔钱结清了住院费用,但也仅此而己。
难道后来的钱都被那个亲戚私吞了吗?
韩非神色不定,方启达看他表情,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是我不好,我应该确实做调查,确定他有按时把钱寄给你们才对。」说着,方启达不禁更加懊恼。
「所以你妈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们母子俩一定过得很苦。」
「都己经数去的事了。」韩非淡淡接口。
「至少我妈也把我栽培成了一个医生。」
「你妈很了不起!」方启达叹息。
韩非不语,深思地望着方启达,后者被他看得有些窘迫。
「为什么你那时候会下错麻醉指令?那指令是你下的对吧?」
「是。」
「你那时候心神不宁吗?」
一针见血,准确地切入问题。
方启达身子晃了晃,神情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