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捏紧袖中手,恍惚间只听一个清冷微哑的声音传来,“去准备一下,片刻后我要出门。”
扬州的雨大多都是淅淅沥沥的,极少有疾风骤雨的时候。然则此夜,本是皓月当空,却骤然变了天色,豆粒大的雨点子打得窗纸啪啪作响。
张好好抬手接下绘着影影疏疏雨荷的油纸伞,兰月忙上前为她紧了紧斗篷,切切叮咛,“娘子仔细些,莫要浸了寒风、sh了鞋袜。”
张好好睫毛微颤,轻言安抚,“阿月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你且去歇着吧,我去去便回。”
兰月欲言又止,终是默然瞧着那抹纤细地身影于雨幕中渐行渐远。
雨夜的街巷比之寻常越发冷清了几分,然而,这份冷清却丝毫未曾波及红楼、乐坊一条街乃至素斋的宾客满座。
望着摇曳灯火掩映下龙飞凤舞的鎏金匾额,张好好一颗心似是被紧紧握捏住般,纵是连连深吸了几口气也未能稍加缓解胸中难以名状的焦灼、钝痛。
合了雨伞,压了压斗篷上的帽兜儿,张好好这才缓步踏入素斋。
满室暖香,觥筹笑语。
恍惚间,张好好竟有种回到洪州泠悦坊的错觉。她环顾厅堂,除却正中东侧空了一桌与靠窗一名紫衣男子对面的空位之外,再无虚席。
张好好敛眸移步窗边,正待开口,却听一个低沉微靡地声音传来,“娘子若不介意,便一同坐吧。”
“如此,便叨扰郎君了。”
张好好落了座,不禁转眸瞧着厅堂中唯一的空桌儿出神。直到察觉到来自对面若有似无的打量,她方才回过神儿来,兀自斟了杯茶。
昏黄烛火下,莹瓷杯盏和着晧洁如玉地纤指交辉出令人迷醉的光泽。紫衣男子剑眉微颦,目光于对面稳坐如山的女子身上流转,宽大地斗篷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面容也遮去了大半。唯一能瞧见的,便是那点水润却难掩苍白的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