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张好好曾无数回设想着两人重逢的场景。圆满不过冰释过往,最坏无非从此陌路。
然而,无论是那一种结果,张好好都未曾想过会陷入这般困窘的境地。他佳人相伴,而本应远在洪州的她却出现扬州。这样的重逢,叫她情何以堪?
张好好抬手抚上帽兜儿,正欲起身,却猛觉手腕一紧。循迹看去,只见一抹紫色身影毅然立于身侧,“出来许久,娘子想必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察觉到身后灼灼地目光,张好好顺势倚入紫衣男子怀中,压低声音嗔道,“郎君,我要你扶我。”
紫衣男子眸光微闪,将张好好揽入怀中。
两相擦肩,一股冷香扑鼻而来,杜牧不禁迷离了双眼,纵是最缱绻的时候,也从未见她如此娇嗔过。
扬州与洪州千里之遥,早已成为他们跨不过的天涯海角。拥有如娇憨性子的女子,又怎会是她……
“郎君!”
杜牧寻声看去,只见苏慕正一脸担忧地瞧着他,“杜郎君可是何处不适?”
杜牧勾了勾僵硬地唇角,“牧甚好,有劳苏娘子挂心。”
小二麻溜儿地收拾着残羹冷茶,瞥见落在桌角儿的物什不禁“咦”了一声。那枚绣着彩蝶的香囊里悠悠飘散出几缕桃花冷香,待小二反应过来,手中已是空空如也。
“杜郎君、杜郎君……”
惊雷阵阵,冷风无孔不入。琉璃灯罩中的烛火忽明忽暗,一名身穿粗布短褐袍衫的老丈手持灯笼,于门前来来回回的巡视。
一阵疾风吹过,老丈尚未回头便猛觉肩上一紧,“丈人,你可知方才出来那名穿着斗篷的娘子,去了哪个方向?”
老张咿咿呀呀的比画着,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
杜牧心中焦急,“丈人,你只说她去了哪个方向便是!”
老张伸出两根手指,而后指了指东边,杜牧急步冲入雨中。
素斋门前,灯火明明灭灭。惊雷和着闪电,映得大地雪白刺目,光亮中老丈皱纹横生地粗糙大手正一瞬不瞬的指着西方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