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息阵猛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他右手亮起一道紫光,治愈了左臂的伤口,瞬间又归于岑寂。
“没用的。”薛蓬莱在黑暗中笑了,“你逃不掉了。”
“姑姑。”慕容春华低喊了一声,捂着流血的肩头,挣扎着站了起来。“我要回去。”月华从树梢间漏下,像一道银色的箭芒,一下子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庞。他摸黑在林中前行了几步,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起来。
一闪间,薛蓬莱就掠到了慕容春华身后,用手拍了下他的肩头。
血又流出了一些。慕容春华闷哼一声,扶着黑黢黢的高树,转过身来。
他没有看到任何人。
“是错觉吧……”他慢慢摸黑向前走去,“怎么在这时候发病。姑姑,你在哪啊……”他猛地呛出半口血来,咳嗽不止。黑夜里看不真切,只觉得满口血腥。“没关系的。”他安慰着自己,“出了这个怪地方,回去就好了……回去……”
说着这话,他的身子却慢慢向前倾倒。
一只手拦住了他即将倒下的身体。
息阵被撤去了。瞬间消失的强大威压让堪堪陷入昏迷的少年呼出了一口长气。锁魂钉恢复了效力,鲜血逆流,他身上的伤口开始自行修复。
薛蓬莱把他放平在地。
小道童看了一眼,道:“资质不错,可身躯已毁,不过勉强凑合而已。这样的身体,我要来何用?”
薛蓬莱唯唯。
“杀了吧。”小道童说。他迈步正要离开,忽然像是察觉了什么,转过身来:“他腔子里那是什么?”
慕容春华心口处冒出隐隐光华,里面像是藏了一个极其明亮的东西,亮得能透过皮肉。正是它察觉到了生死之危,在努力挽救这少年的生命。
小道童指道:“趁他还活着,把他的心挖出来!”
“是。”薛蓬莱举剑欲剖之时,凤清仪一剑飞至,将玄蛇剑格开。
胭脂抱起慕容春华,焦急唤道:“花奴,花奴,你别吓我!”
薛蓬莱见到凤清仪,分外眼红,挥剑步步紧逼。凤清仪的剑势却充满了怒意,如山呼海啸一般,要将对手掀翻。
“避战。”小道童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早晚是我们囊中之物。”
薛蓬莱一剑撩开凤清仪,疾退两步,裹住小道童化作一道黑风而去。
“别追了,快看看花奴。”胭脂唤住凤清仪。
凤清仪替慕容春华查看了一番,确认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忽然,他问:“他们怎么会找到慕容头上?”
胭脂脸色苍白:“他们只怕与魔界有所勾结,才会听到这样的秘辛。”
凤清仪问:“那慕容会有危险?”
胭脂道:“他已经长大了,要面对自己的命运。我最担心的是,李公仲要打鬼门的主意。”
民间有“冬至夜,鬼门开”的说法。可修行人口中的鬼门,却是沟通人魔两界之门。本来人界与魔界两不相侵,但亦有交汇之处。人间无穷的灾殃、兵祸、水火之患、瘴疠积攒下的怨戾之气都堆积在这里,成为魔物的营养。一旦人为开启鬼门,恒河沙数的魔物就会入侵人界。少都符就曾经做过这样的事。
凤清仪沉声道:“最可怕的是,他把鬼门设在王气所钟的皇宫,是要用鬼门中累世累劫的怨戾帮他冲溃王气的威压么?那样,他就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宫中,将墟神残余的力量收为己有……”
胭脂霍然起身:“你带花奴先回去,我得进宫一趟。”
“胭脂!”
看到她在笔阵图掩护下走入殿中,白水部、谢子文忙问:“花奴找回来了吗?”
“找到了。”胭脂把刚才慕容春华独自出去采昆仑觞,结果遭遇薛蓬莱的事说了。他们都过意不去:“都怪我们不小心,倒连累花奴险些丢了性命。”
胭脂摇摇头:“不关你们的事。只是,薛蓬莱好像知道花奴的身份——我怀疑李公仲出逃短短一年多时间,就已经和魔界勾结上了。当年少都符曾经打开鬼门,引魔物入侵□□人间。我怕李公仲也会让惨剧重演,所以一定要来宫中亲自看一看。”
她走出殿外,便成了隐身之人,可廊下突然生出了一片春草,紧接着一步外又是一片……她用脚步将皇宫大内步步丈量,所过之处绿草如茵。
等她走回福宁殿时,白水部站在这里向外望去,已经生出了一种“春草如海”的感觉。这么多绿草连绵一处,分明春到人间。
胭脂取出百花令,弯腰,用它轻轻碰了碰地上的草叶。
碧绿如海的春草中,突然出现了大片的猩红。
沾染过法术痕迹的地方,绿草都变成了红色。
白水部脸色苍白,摇摇欲倒。
草地上遍布红痕,一道道皆汇集于皇宫后苑一块空地处,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奇怪印纹,既像鸟虫篆字,又像道门符箓。
“天魔印!”白水部喊道,“胭脂,这难道不是天魔印吗?”
胭脂闭目,难过地叹了口气:“没错,它就像是一个更大的天魔印。昀羲身上的天魔印,是少都符通往现世的通道,顽固至极,但以白麓荒神之能,尚可化去。而鬼门是魔界通往现世的通道,一旦施术开始,绝无逆转。”
白水部、谢子文都听得怔住了。
胭脂望着他们:“这是一年前就种下的开启鬼门之术。它已经成熟了九成,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就会开启。也就是说,接下去,我们的任何努力,都是以卵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