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纠结酸涩的满满浊气,将心口那残存的最后一丝余烬微热彻底吹熄。阿旦啊,现在的你,再不需要为他心跳了。
“主公,对不住,是阿旦变了。”她恢复了冷静,抬头主动迎视他痴痴苦求的眸光。“阿旦变得自私自利,贪图安逸,再不想过那样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日子……北齐宫,阿旦是回不去了,您就把我忘了吧!”
他受创甚重的内伤又开始翻腾剧绞,喉头咸腥血气浓重,脸色苍白得恍如檐上未消融的雪。
“阿旦,孤知道,事伤透了你的心。”他低声道,腿脚再支撑不住高大的身躯,微微一晃,却仍死命地站稳了。
只是在这一瞬,高壑整个精气神仿佛都被抽离一空,仅剩一副颀长的空壳子勉强撑着。
独孤旦见状心下一紧,强抑下伸手相扶的冲动,眼眶不争气地迅速起来,却还是死死地吞忍了回去,强迫自己平淡而无情地道:“你回去吧,早早另觅德配,另得良缘……”
从此,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当那个威猛霸道、神采飞扬的北齐帝王,享尽后宫佳丽三千之福,生一宫热热闹闹的小娃子,睥睨天下,傲视诸国,长命百岁,直至无数孝子贤孙榻前尊侍他龙御殡天。
这,才是他应该走的帝王大道。
她藏在袖里的手紧紧握着,连掐破了掌心也浑然不觉,只想着无情一些、再无情一些,逼他死心,从此他俩就能真正两忘江湖了。
“阿旦,这次,孤不会再弃你了。”良久后,她却听到他嗓音低低响起,微弱似轻飘飘的雪花,却字字重逾泰山。
独孤旦伫立在原地,直到他冰凉的唇瓣在她额际印下小心翼翼的一吻,她才机伶伶地醒觉了过来,可眼前唯见他离去的高大寂寥背影。
他,走了?
她心头说不出是迷惑是怅然,是释然还是悲伤,可,他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独孤旦连续好几日都心神不宁,却死也不承认自己是在挂念他。
可是,他自那日后再不见踪影了。
也对,堂堂一国君王在她屋外守了整整五十九日,换来的却是她冷情的拒绝催赶,不说他是雄霸半边天的北齐君王,就是一寻常郎君,恐怕也觉尊严扫地,此生再不想见她这不识好歹的女子—眼吧?
这天晌午,虎子自外头回来后便心事重重地在她跟前蹭来蹭去,几番欲言又止。
“姐姐,那个……”
“若你是想为主公做说客,那就免了。”她面不改色地道。
虎子一时噎住,半天后忍不住挠起头来,迟疑道:“可……主公病得很重……”
独孤旦心一紧,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你、你说什么?”
“主公——”虎子眼色一喜。
没想到独孤旦却立时回过神来,松开了手,低头继续翻看起面前的记帐锦帛,口气淡然如故。“那也好,他就能早些回北齐养病,不用再耗在这儿浪费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