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好地回来了嘛。”南宫律微笑点头,目光落到我身后,突然一怔。
“这位姑娘是?”羽山亦他自然是认识的,而林仙仙别说没见过,就是提我都不曾提过。只是一时也想不好该怎么跟他解释,便随口胡诌说是羽山亦地表妹。
不知道为什么,一回了这院子,整个人便有些心不在焉,胡乱吃了些东西,便拉着林仙仙回了我房里。
这次倒不用我问,她先主动开口了。
“我是在五岁那年被师傅带回蓬莱的,那时候正是三月,漫山遍野地开着桃花。第一眼看见师兄,便是在那桃花盛处,他穿着洗旧了的青色长衫,手里擎着一把小剑,舞动处,桃花缤纷而落……师傅唤了他一声,他便停下回过身来。师傅告诉他,我是他地师妹,他微微一愣,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冲我一笑……”我脑子里浮现出弓道长那张老脸,暗地里身子打了个颤。
林仙仙浑然不觉,犹自沉浸在回忆之中,声音充满了仿佛沐浴在春光中的一种华美色泽:“……师兄很勤奋,每日天不亮就会起来练功,法术也学得好。可不管他多勤奋,我若提出什么,他却从来没有不依的,不眠不休也会办到,直到前年,师傅说再过一年,我们两个就要学艺期满了,届时须得下山历练……那日起他就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心蓦地一紧,知道重点来了。
“他不但比以往更加刻苦地练功,也不大爱带着我玩了,这也就算了,可他竟然开始避着师傅偷偷地练习邪术。”我皱了皱眉头,想起那日在观星台上作法时,自己就觉得邪气冲天,保不准就是这邪术。
“他既是偷偷练习,你又怎么知道的呢?”我随口问道。
林仙仙有些羞涩道:“有一日,我算着后山有一簇凌霜花要开了,让他去陪我收集露水,好给师傅酿酒喝,结果等了他一早上也没等来。我就生气地去找他,结果就看见了。我心中担心,犹豫再三,要不要告诉师傅,哪知道,师傅他老人家早已了然,只是不说罢了,问及因由,才知道师兄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听她娓娓道来那弓道长地身世,我自暗暗心惊。原来那妖道的身世倒颇坎坷。刚一出生就死了娘不说,爹爹也不亲他,刚会走路就把他送上了山,据说上头还有个大哥,倒是过得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这样环境底下生长起来的孩子哪能不心灵扭曲?
“那你上山那么多年。也没见他那爹爹来看过他么?”我刚一问出,就后悔了,弓道长看起来也有些年岁了。他爹就算没死,只怕是也老得上不动山了。
林仙仙摇摇头:“来过地,只是师傅不准我去打扰,是以我也只偷偷地看过两眼。嗯,那人看起来很年轻,身量修长,气度非凡。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样子。每次师兄去见他,都特别地欢喜,虽然他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可我从他的眼睛里都看出来啦……”
“等等。”我抚了抚额,不得不先打断她,有些问题一定要弄清楚,就是:“弓道长,不,你那师兄多大了?”
“过了这个年,就十六了。”
我不自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转瞬想到林仙仙脸上的人皮面具。心下又有了些了然,便故意说道:“可我在宫中见到的。却是一个长髯老呢。”
只听林仙仙得意道:“师兄最擅易容,有时候连我也认不出呢,我现下身上的这几张人皮面具,也尽是他在临下山时给我的。”
我心里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是了,如果这么说,他实际年纪在那摆着,我理应是看不见他地,可是那弓道长地样貌我明明就看得一清二楚,怪了。
林仙仙继续道:“本来我们各自历练,互不干涉地,哪知那日你们经过七里镇,却给我看见了他,我放心不下,才一路随行……”
“我们当时统共不过三个人,哪里有你那什么师兄……”我突然停住了,一个不可能地可能跳进脑中,把我炸得一片空白。
“你那师兄,难道是……蓝音?”
林仙仙点了点头,声音突然沉静起来:“不错。”太混乱了太混乱了,我抱着头趴在了桌子上,脑袋里仿佛有一根筋使劲地扯住,将两侧的太阳|岤拽得生疼。林仙仙还在继续说着什么,我也听不见了。心里一团乱麻,那蓝音……说我是天命真女大秦福瑞的是他,将我漏夜掳走的也是他,跟南宫澈有着不可告人地秘密甚至想置我于死地的还是他!
突然,一双细滑柔软的小手扶住了我地头,两根手指轻重不一地依着节律按上我的太阳|岤,疼痛的感觉立时一丝丝地散了去,仿若安神的声音幽幽在耳边响起:“这次,我决不再袖手旁观,看他堕入邪道。所以,我们合作。”
我抬起头来,轻轻脱开那双手,嘴角微扬:“他不过区区一个国师,就算你将他带回蓬莱,又与我何干?”
“自然与你有莫大的关系,难道你不想知道南宫澈跟他的关系么?还有你天牢里的爹娘姐弟你也不想救了么?”
我身子一震,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天牢?爹娘不是被软禁宫中么,怎么又……是了,定是南宫律怕我担心,对我撒了谎。
不行,颜洛,不能慌。
强压住心头地惊慌,做出一副淡定表情,我伸出一只手掌。林仙仙咯咯笑了两声,将她的手掌“啪”的一声用力拍上。
“成交。”--------分割线啊分割线----
这一章的章名指地是可怜的蓝音同学……唉,其实是个很让我心疼的角色,不知道咋着,之前的人气投票数他最低,果然是逃不脱悲惨的命运啊……可怜的小蓝……(呃,话说我咋觉得自己这么假呢,明明就在幸灾乐祸……orz)
第二卷 第十五章 忘情若斯
对不起更晚了,对阴谋诡计实在不在行,憋屈了一天,也只勉强赶在零点前更了,而且貌似剧情狗血……泪……分割线---------
跟林仙仙达成了协议,表面上似乎是力量更壮大了些,可我心里还是没底。从与她的那一席谈话中,我可以清晰地辨出她对蓝音的情意,他日一旦二人相见,人家再对她灿烂一笑,就指不定谁帮谁了。比起她,到底还是羽山亦可靠些。
躺在床上,望着一地柔白月光,翻了个身。
虽然羽山亦也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非帮我不可,只是,思绪错乱之间,每每想到他,毫无理由地就觉得安心。
营救爹娘脱险我虽有心,但一旦心里那股子火慢慢平息下来,才觉得自己其实无力,内里虚得很,自小接触的世界太风平浪静,一下子要我算计,要我步步为营,着实有些硬着头皮上的意思。所以林仙仙白日里与我商定接下来的行动策略,我粗略一想,觉得可行,便一口答应下来。见我爽快,她倒反笑说左右不急在这两日,尽可再仔细商议一番,好确保没什么纰漏,说完还将囊中的面具分了我两张。
此时一想,觉得她说得在理,或许应该找羽山亦商量商量。心中思定,便披了衣服起身。
这没什么人住的大宅,一到了夜里。游廊上冷风穿堂而过,只见远处假山上怪石嶙峋,树影疏疏。倒显出几分阴森来。好在月华如水。视物倒没什么问题。我拽紧披风,一遛小跑。
羽山亦的屋子稍远,过去之间难免要经过南宫澈地住处。本想毫不在意地路过,哪知却在他门前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倒不是还放不下他,只是,听他屋里又有些响动。
我屏息贴到窗边,心想这次定要听个仔细。而入耳的却不是预想中蓝音的声音。
“洛洛,洛洛……”
断断续续地,明显因着长时间没有说话而有些嘶哑难辨地声音……我心蓦地紧了一下。==那是……南宫澈。
他醒了?
可下一刻我马上否定了这个认知,除了我地名字他再没有说别的,也不见有其他人说话,而那声音飘渺无根。想是梦呓。只是,以往日日与他同榻而眠,他也只是昏睡,全无半点反应,今日既出了声音,就算眼下没醒,估计也快了。
“洛……洛洛……”如同是强忍着什么难熬的痛苦般。声音在出之前都嘶嘶地响着。就好像被烟火烤炙着,从喉管里每挤出来一个字。就要疼一次,所以那一声声都短促得很,似乎刚出来就再也没有力气后续。
我几乎就要忍不住推门进去了,可终究还是忍住,勉力打点起精神往羽山亦那走过去。
所幸,他还没睡。
屋子里依然亮着烛火,将他颀长的身影剪在窗纸上。依旧是手不离烟,于是,连着淡淡的烟圈影子也一并在窗子上显出来。
我弯了弯嘴角,直接敲上那窗棂子。
过一会,窗子打开,羽山亦笑吟吟地立在窗前:“还没学什么功夫,倒先学会人家走窗子了。”
我亦哑然失笑,索性将手搭上他胳膊,一借力真从窗子跳了进去。他是高手,将我这么一带,自然不难。奈何我却是个不中用的,落地时不大稳当,直接踩上了他脚面,于是,一声半真半假的惨叫,双双跌倒。
羽山亦估计是怕我磕到碰到,半空中也不知使了个什么巧劲,将我整个人轻轻一托,自己则后背朝地整个重重摔了下去,做了我的肉垫。看他疼得呲牙咧嘴,我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见我笑得开怀,便也一边疼得抽嘴角一边笑起来。
相向着笑了一会,看见他眼中亮晶晶的,似是闪烁着星星一般,偶有一丝不清不楚地灼热一闪而过,我才猛然意识到我现在正趴在他胸前,而他的手正放在我腰上,似乎若有似无地轻抚……浑身一阵战栗,赶紧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下来,干咳了两声。==
“林仙仙全都跟我说了。”我强作镇定。
羽山亦倒比我坦然些,从容起身,弹了弹衣服下摆,微微敛起目光,漫声道:“她怎么说?”
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气饮完,才觉得方才的尴尬少解,遂将林仙仙与我一席对话毫无保留地讲了一遍。
“你的意思呢?”
羽山亦沉吟了半晌道:“蓝音在整个事件中起地作用是最大的,解决了他,自然功成一半。”
“还有一半呢?”
羽山亦叹了口气,道:“另一半,还得看皇帝。”顿了顿,他继续道:“就算皇帝肯相信你爹爹是误信流言,但谋逆已成事实,他哪里还敢再好好将其放了出去官复原职,恩宠照旧?这时候反倒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那我爹娘……”听他这么说,刚刚才有些冒头的希望,竟又尽数沉了下去。
见我沮丧,羽山亦走过来拍拍我肩膀,柔声道:“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唯今之计,只有让皇帝以为你爹并非谋反,而是忠君。”
我心中陡然一亮,是了,若是忠君之举,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关于这颠倒是非的说辞……心思一转,已有计量。
“就说朝中有乱,爹爹此举只是为了引出j党?”
羽山亦微微颔:“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细枝末梢要再充分些。要矛头明确指向某人,到时候有了替罪羊,才能安皇帝的心啊。”
替罪羊。是啊。哪里有我想得那么简单。撒个谎就能就此揭过的。皇帝被逼宫一月有余,总得有个人站出来给杀头泄恨地……心里虽有些不忍,但想到,若揪不出这个人,被皇帝拿来开刀地就是爹爹,遂狠了狠心,仰头问道:“那这个替罪羊是?”
良久,羽山亦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们又要对不起蓝音了。”
与羽山亦商量定。天色已大亮。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见游廊上程观到处找我地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让羽山亦出去看看,虽然我们光明正大。但是让人看见我大清早从男子房中走出,总是不大好。羽山亦应了,我则小心躲在避风地地方。
不一会,门“吱呀”一声,羽山亦低沉磁性地声音传入耳中。
“南宫澈醒了。”
心不节制地漏跳了一拍,转瞬从站立地屏风后面走出,淡淡道:“我昨晚来时听到他梦呓。就猜想着他是该醒了。”
“那你不去看看么?”羽山亦往床头一靠。一脸了然的样子,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依理说。是该去的。”
羽山亦一挑眉头,拢拢额前银丝,一双墨黑的眸子盈满笑意,只听他薄唇轻启道:“我一早就觉得不对,你那个性子,就算家里遭了大祸,也不会突然对他不管不顾的。这两日留意,便更笃定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南宫澈应该就是那个假传你死讯的人。”
我没点头,没答话,但我脸上的反应应该已经证实了羽山亦的猜想。
于是他直接问:“他想做什么?他跟你们颜家有宿怨?”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干脆和盘托出。
“他想做皇帝。”
“而且,貌似他与蓝音有勾结。”
“从封妃开始,就都是他一手设计地,亏我还……”
羽山亦默默听着,银色的烟杆不住敲打手心,口中喃喃自语:“若这么说,他下这个套倒颇费了些心思,只是这最后一步却是走得急了些,结果功亏一篑啊。”
这也是我想过的,只是当时没有头绪,现在想来,只觉得南宫澈怕是还留有后着,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这一月昏迷,想是贻误了不少时机。“所以,我说,也许他此举另有目的,而不是为了皇位呢?”
我微微冷笑:“哪里还能是别地什么目的,他曾亲口对我说过,他想做皇帝……”
“哦?”羽山亦神情古怪地一笑,道:“你们夫妻之间谈论的话题倒特别得很。”
再次苦笑摇头,我起身将羽山亦拉到窗边,指着天空一处,道:“你观星比我在行,待入了夜便可看到,那一处有颗赤红色的星子……我悔便悔在当日不该多那一句嘴,告诉他那是他的帝星……”
“帝星?”羽山亦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缓缓开口道:“你说的可是北斗星往西,赤红如火,又有些朦朦雾气的那一颗?”
我点头,漫天地星斗惟有它是红色地。
羽山亦正要再说什么,南宫律却突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羽山公子,你可见到了……”在与我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南宫律忽然住了口,目光中满是震惊。
“洛儿,原来你在这儿,你们……先不说这些,澈儿醒了之后就一直找你,先去看看吧。”
南宫律地声音先是急切,然后慢慢转向冰凉,说到最后一个字已是不带一丝温度,我知道他定是误会了我跟羽山亦,可也无从解释。毕竟自己的相公重伤未醒,身为妻子,不照顾左右也便罢了。结果其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不但不去看望,还跟另一个男人孤男寡女独处了一整夜,也确实太不像话。
遂我只牵了牵嘴角,轻道一声:“好。”便跟在南宫律身后去了。
望着南宫律的后背,想起他方才形态,才觉得,原来对于南宫澈,我竟已真的忘情若斯了,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心硬如石……心中不由徒然升起微微悲凉。
第二卷 第十六章 南宫澈醒了
日头已经升了起来,这个时候,有些泛红的金色光线正斜穿入廊,当正照在门板上,一片亮堂。
南宫律只引我到门口处,便借故离开了,留我一个人站在那。略理了理鬓边的碎,我将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阳光里手指都仿佛变得透明。
“是洛洛吗?”
虽还是虚弱无力的声音,却已不似昨夜听着那般嘶哑。
我“嗯”了一声,快步朝床头走过去,藏青色的锦被之上,他一双手都露在外面,才一日未见,被下的身形仿佛就又单薄了些。不由心头气闷,恼火道:“程观那二愣子,我不是交待了他要好好喂你吃东西的么?”
修长白皙的手指绕住我的,将我轻轻牵坐在床沿上。刚笑了一声,便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只咳得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我赶紧将他上身扶起来些,一边喂他抿了一小口清水,一边轻轻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好一会,这咳嗽才算止住了。南宫澈将头靠在我肩上,缓缓开口,虽然有气无力的,倒也字字清晰。
“这些日子我虽睡着,脑子却是清醒的……我记得你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