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合走到齐秉节身边,一脸忠心地说道:“万户,现在前线战况不明,未雨绸缪,中大关也该筹备起来了。此事一般人做不了,最好还是您去亲自坐镇……”
齐秉节一愣,然后心思迅速转动,欣慰地拍了拍徐合的肩:“有道理,中关才是关键所在,少不得大将镇守。徐兄弟,那这南大关就暂且交由你来守御。”他眨了眨眼睛,“见机行事。”
“啊?”徐合一脸错愕,他本来只想拍个马屁,怎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但看齐秉节的表情,他还是咬牙接下了任务:“是,只要南大关有在下一日,便不可能被东贼攻破!”
齐秉节哈哈一笑,又与他交待了几句,便带人撤离了。
送他走后,徐合立刻准备起了来……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只能匆匆把墙里的驻兵都撤到后面的瓮城里,以防被一锅端。
他本人倒是挺大胆,依然站在正面的关墙上,以接收炮击时的第一手信息。当然,撤离的道路也已经清空,随时可以退回去。
东海军在乙关那边准备了一阵子,到了下午,才正式开始炮击,然后就是——
“轰!”
巨响传来的同时,一枚沉重的尖头铁弹砸在了徐合脚下的城楼中,强烈的震颤自脚下传来,他一个没站住,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还没等他爬起来,下面的弹头轰然爆开,不知道炸到了哪根柱子还是什么的,总之不远处的一处地面突然塌陷了下去!
这一下把他吓了个肝胆俱裂,手脚并用向后爬去,好不容易才逃到了后面的安全区——其实也没多安全,炮击仍在继续,脚下的关墙仍在震颤着!
徐合大脑轰鸣着,下意识就要逃出去,反正只要他不在南大关了,南大关就算被攻破也与他无关了。可齐秉节才走没多久,他这就要逃的话也太丢人了,于是决定等关墙垮塌了再说……可突然又出现了异状!
炮击的声调突然一变,从那种巨响变成了更熟悉的小一点的轰鸣声,然后几个小黑点划着高抛物线越过了关墙,在半空中爆炸了开来!
紧接着又是接连不断的榴霰弹打过来,钢块成片地泼洒。前不久刚从关墙内撤出来的元军躲过了大力直击,却又暴露在了这从天而降的打击之下……
徐合一边往掩体里逃去,一边气愤地道:“这些东海贼,也太卑鄙了!等这波过去了,我就去中大关请援兵,回来与他们死战……咦,怎么真停了?”
无处不在的爆炸声突然停歇,空气安静下来,让人还真有点不习惯。
但也没真的安静下来,还有些细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竖起耳朵听着,随着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听清了——是关墙两侧传来的喊杀声!
徐合勃然色变,匆匆从掩体里出来,爬到了高处,然后果然看到了令人惊恐的一幕:许多穿绿衣的东海兵从关墙两侧的山林中冲了出来,占领了几乎无人防守的关墙!
“太卑鄙了!”徐合忍不住喊了出来,“不是说好了的要毁城墙的吗?怎么又派兵来攻了?!”
另一边,曾向下士带着自己的班登上了城墙,用步枪驱散了一批试图回援的元兵。他看了看下面四方的瓮城,摸着下巴道:“就该这样嘛,多好一座城,毁了多可惜啊……”
……
数日后,1月24日,奉圣州。
齐秉节往脸上摸了一把灰,又弄乱了一下头发,然后走进了州衙之中,对里面高坐着的真金哭喊道:“太子,属下无能,未能拦阻住东海贼,罪该万死,请太子责罚!”
前几日东海军祭出重炮,攻占了南大关,此后便一路势如破竹。若元军坚守,便用重炮轰击,反之若退避,便派步兵夺取关隘,虚虚实实,闹得元军不胜其扰。
如此这般,继南三关后,他们又接连攻下了中央的六处关卡,现在只剩北大关和周围的两个小关还在元军手里了。
但是北边这三处关隘防御重点是对关外的,遇到关内来的东海军恐怕比前面那几关陷落得还要快,所以齐秉节干脆也不坐镇了,早早来了后方的奉圣州向真金复命。反正,相比不堪一击的关墙,关沟内崎岖难行的道路才是东海军真正的阻碍。
真金一脸心灰意冷的样子,也没注意他的做作,只是叹道:“守不住了么?果然如此啊……如今内外阻隔,燕京廉先生也没个消息,不知如何了。恐怕多半也凶多吉少了,我大元,难道真要……”
“殿下!”他旁边得陈嵬立刻出声劝诫,“我大元地跨千里,不过是丢了区区河北一地罢了,算什么呢!”
齐秉节抬头注意到了此人。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嵬的名声,听说是皇帝的心腹,这些年来做了不少大事,不过还是第一次见正主。这次似乎是皇帝听闻燕地战况不利,紧急把他派来了解情况的,既然如此,得给他留个好印象才行。
于是他立刻附和道:“说得好!自唐末以来,有几个汉人能在关外纵横的?”
陈嵬看了他一眼,表情微妙地点了点头。
真金一愣,随即立刻对陈嵬点头道:“陈先生说的是,我身为大元皇太子,是该振作起来才是。只是现在东贼势大,我该如何是好呢?”
陈嵬说道:“居庸关既然不可守,这奉圣州恐怕也不安全了,殿下不如西迁大同府坐镇吧。这关外不比关内,气候恶劣,土地贫瘠,东贼即便攻出关来,一刻也不会攻太远,太子自可从容调集草原诸部,与贼军慢慢周旋。”
齐秉节又附和道:“此乃上策!”
见两人一唱一和,真金叹道:“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