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亏了?
孙员外呵呵笑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呢,郭员外何须患得患失?要是稍有偏差惹了战乱,那说不定就是杀身之祸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不必纠结。”
郭员外默默点头,叹道:“也罢,事已至此,还是自保为上吧。眼看着年关将近,朝廷政令来往也要些时间,我估摸着整个正月都是能安稳的。趁这个时间,我赶紧安置家人去躲躲风头吧。”
孙员外道:“那便祝郭员外阖家安康了。”
钟禾也道:“今日与二位员外一晤,受益良多,这段时日我也得筹谋筹谋,尽可能在乱世中栖身吧。”
三人各有所求,却又有些共情,站起身来相互告别。
钟禾正要送两名员外出衙,外面却突然闹腾起来。有一名衙役匆匆冲进大堂,一见钟禾,便急切问道:“钟阿爷,刘明府可在衙里吗?”
钟禾皱眉道:“明府自然是在的,可是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他老人家?”
衙役急切道:“是,是州衙来的急报,有几个骑马的送过来的,说是打仗了,要明府闭城备战呢!”
“什么?”三人一齐瞪大了眼,“这就打仗了?!”
……
当日凌晨,中央市。
冬季天短,在时钟指向四点的这一刻,天色仍然又黑又沉,毫无放亮的迹象。然而在繁华的中央市,即使在这深沉的夜色中,光亮仍随处可见。道路两旁的路灯,工厂中的煤气灯,尚书省大楼中的电灯……都已经让市民司空见惯了。
季国风的办公室中,一大叠报纸正堆在桌子上。
这些都是今日即将发行的早报,在夜半时分印刷出来,凌晨时分便分发至各批发点,又发售给终端销售商,天一亮便会有邮递员把报纸送到订阅户的家中,或者由报童在街上叫卖。而尚书省的订阅流程则有所不同,各报社会在正式印刷前将一批样报送到大楼这里来,既是供相关部门审查,也是方便公务员们第一时间读到报纸。
本来季国风已经很少自己读报了,都是由秘书将关键信息汇编成简报后再粗略一读,今日却别有兴致,不但早早就起来办公,还叫人把各报都送来了一份,一张张读过去。
他现在正读着经典大报、多地同步发行的《江南新闻》。
前几日,陈宜中与文张在这份夏国主办的报纸上发动骂战,互相指称对方为叛逆,好不热闹。到了今天,光明正大的词汇都用完了,双方文人开始揭起对方的阴私事来,看得好是滑稽。
“……说文天祥养了一屋子舞伎,嘿,这倒是真的,不过有什么意思呢?”
季国风看了几段就没了兴致,把报纸扔在桌上,不屑地笑了出来。
“真是丑陋啊。”
他又拿起一份散发着油墨气味的《华夏新闻》看了起来。这份侧重于本土的报纸对于宋国内乱也有报道,但多是站在中立立场上,篇幅也不多。相比之下,今日的头版头条要吸引眼球得多。
“唔,《告全体炎黄子孙书》,呵!”
季国风先是朗读出了标题,然后默念了下去:“……自唐室衰落,天下大乱,中原纷争不断,宵小狄夷四起,如今已近四百年矣。历经五代,宋辽并立,金元又起,皇皇九州终不得一统,黎民苍生不知安生,何其悲哉!……如今鞑虏已驱,威扬四海……此乃天命所归,民心所向,正当荡清群丑,再铸九鼎,将天下重归一统!”
重归一统!
这竟是一份对南宋宣战的檄文!
在前段时间里,国公会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正式决定对华夏大地上残余的最后一个割据势力宋国宣战,彻底完成统一大业。
时至今日,各方面的准备工作都已水到渠成,等到天亮后,临安、九江等地的外交人员便会正式向宋国势力递交宣战书。与此同时,这篇檄文也会刊登在报纸上公开发行,向全天下堂堂正正地宣告统一战争的来临!
季国风读完之后,将报纸郑重地放到桌上,笑着说道:“都到这里了……也该让这场乱局结束了。离除夕还有七天,就让孩子们在临安过年吧。”
办公桌旁侍立着的秘书应和道:“在我华夏大军的堂堂军威之下,宋人必定无可抵挡。”
然后,他又露出稍带疑惑的表情,问道:“国公,我有一疑虑一直不知该不该问……之前您借那吴浚让临安伪朝内乱,进展很是顺利,如今宋人果不其然内讧起来。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等他们自己大打出手之时再做个渔翁呢?甚至那陈与权说不定会沉不住气主动请我军过去镇压,那不是更名正言顺吗?”
季国风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国一统天下,本就是堂堂正正、名正言顺,是有利于天下苍生的大好事,何须借他们什么名分?之前没做好准备就不打,现在完成了准备就打,他们内讧,无非是正好在我们准备万全之前发生了而已。我们要灭亡他们,与他们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