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问题的难度——旧既得利益阶层没有被清除,给未来留下了隐患。
“有一个坏消息,或许可能也是好消息。工业的扩张不是一蹴而就的,必须先生产机器,才能建设工厂,而机器的生产受制于既有的工业产能,不是能一下子变出来的。所以即便有了这个工业布局计划,真正落实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也就可以慢慢做准备,总归是能解决的。我们并非孤军奋战,虽说保守势力庞大,但这二十多年来,我们也培养出了一个有朝气的新兴阶层,在利润的驱使下,他们会一点点碰碎守旧的地主老爷们。”
他思考了一段时间后,给了自己一个宽心的说法。
接下来,他又审视了一遍各地区钢铁工业的布置,这是他的老本行,如今细细盘来非但不感劳累,反倒有种亲切的感觉。直到秘书把今日份的战报送来,他才收回心思。
“嗯,今天怎么样了?衡州收了一个县……朱阔追着张世杰去了衢州……陆秀夫进了福州……泉州蒲寿庚请降,嗯,蒲寿庚?”
季国风眉头一皱,把福建方面的战报单独抽出来,仔细读了起来。
这段时间来,文天祥率领中江军残部退入福建,躲避夏军的追击。前不久,他们还试图进驻福州,不过夏军对福建不可能毫无布置,之前陆秀夫率军走海路收复盐城后,紧接着就一路南下,收复了庆元府、台州、温州等地区。顺理成章的,他又于昨日前往福州,适逢文天祥也带人进驻福州,双方就简单打了一架。
文天祥带的兵本来就不多,又直面夏军的战舰,自然没有悬念地败退了,然后陆秀夫便接管了福州。
刚下福州,就有了新的好消息,那就是泉州的大海商蒲寿庚纠结了一帮海商,驱逐了泉州的旧官府,想向夏军请降。如果成功,那么这个传统海贸大港就又被夏军无血收复了——只是,这真是好事吗?
季国风面色凝重,看得秘书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主动问道:“陆秀夫把文天祥击退之后,知道他往哪撤了吗?”
秘书赶紧答道:“撤肯定是沿着闽江往南剑州撤了。只是下一步他们是要固守南剑州还是要再去别处,就不得而知了。”
季国风想了想,又问:“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秘书稍加思索,便答道:“依我看,文制置不会就此罢手,他多半还会往泉州去一趟。”
“嗯?”季国风转头看向地图。南剑州可顺尤溪水路向西前往泉州的北方,再南下沿安溪抵达泉州,如果文天祥真的想要去泉州,那确实是有不受夏军干扰的路可走的。“那他为什么要去泉州呢?”
秘书答道:“根据之前的报告来看,文制置去福州,极有可能是为了当地的西外宗正司。他如今虽说要‘为大宋尽忠’,却无名无份,需要去找一个宗室立为皇帝,才算名正言顺。现在既然福州不成,那只能去泉州找南外宗正司再试试运气了。”
当年北宋的时候,赵姓宗室大多集中在东京开封,少数居住在西京洛阳和南京商丘。徽宗时,设了西外宗正司和南外宗正司两个机构,用于管理居住在西京和南京的宗室。靖康时,开封宗室被金人一锅端了(某种意义上反倒是好事),西外和南外两批宗室逐渐南渡,去投奔赵构,赵构就把他们分别安置在福州和泉州。
既然文天祥铁了心要保赵宋,那么他进不了福州,多半还会去泉州试试。
季国风笑了笑:“也真是胡闹……不过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他的表情很快严肃起来,拿起之前关于蒲寿庚的情报,又反复看了几遍地图,最后放下报告,说道:“给我联系一下枢密院,我要开个会。”然后又低声自语道:“这个姓蒲的,可不能随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