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我们不要和他们硬拼,先回石梁,再转道去济阴。”在萧摩诃疑惑的目光之中,他顿了好半晌,说道:“决战要开始了,我们留在这里没有用了。”
济阴,当徐敬成被斩,任忠撤走的讯息传来的一刻,陈军上下一度陷入了短暂的失声。
他们想不明白,一个月都不到,一片大好的形势为什么陡然就翻转了过来?
为什么?
自从进入江北以来,陈军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重挫,此前王琳惧怕陈军,缩在寿阳不肯出兵,在这连场以强凌弱的鏖战之中,陈军已然将自己的战略目的达到了大半,依照陈**人的思维,淮南军的枝叶全都已经被他们砍去,王琳就算还有一个寿阳也是无力回天了。
然而这种破竹之势似乎到头了,砍柴刀也终于在齐军坚硬的防线上卡住……自从他们靠近淮河以来,就连遭重挫,先是嘉山大败,然后是淮阴大败,陈军的厄运似乎在这一个时间段集中爆发了起来,不但打掉了陈军骄狂高昂的士气,还隐隐有压倒陈军的气势。
此时每一个陈军将领终于开始真正冷静下来,用心审视眼下的形势,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苍白而严肃的。
济阴城久攻不下,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下去,大家心里都没有定数。
周罗睺坐在原地许久,终于开始硬着头皮上前谏言道:
“将军,我军大势已去,不若早早从济阴退去,免得陷入重围。我要是王琳,听说淮阴战事,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一片哗然。
吴明彻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额上的皱纹更深:“还没到这个时候,他此时要来战,那便战就是了……我们占住济阴、围住盱眙,不就是逼他来跟我决战吗?”
“将军——”
吴明彻不耐地抬手,“好了,不要再说了!你想说的,我岂不知?”他撇过脸去,语气严厉了许多:“临敌岂能怯战?你不要在蛊惑众人,动摇我大军军心,不然军法处置。”
周罗睺动作僵在那里,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凝眉肃然道:
“末将非是怯战,齐军若来,还请将军用我为先锋!”
吴明彻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置可否,周罗睺咬牙切齿好半晌,似有不甘,但终究拗不过吴明彻,拂袖而去。
诸将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其实他们心里隐隐也觉得周罗睺说的有道理,可吴明彻看来是铁了心要和王琳碰一碰了,众人纵有满腹犹疑,也只能憋在肚子里。吴明彻面无表情,但眉头却隐隐皱起,面色晦朔难言,沉默了许久,他才轻轻说道:“整军备战吧。”
这一天夜里,陈军主动解开济阴围困,朝西面八里结营以待……陈军停泊在湖面上的船只也陆续进入淮河水道,他们将目光从济阴这座孤城身上移开,投向即将到来的大战。
一日后,军队前方的斥候观察到有齐军哨骑的动向,吴明彻遣一支兵马前往截击,试图将齐军引入到对陈军有利的地形中去,两支前锋部队厮杀上了一场,各自扔下一些尸体,朝后退去……随后,王琳中军在济阴西南附近与陈军遭遇,双方几乎同时向对方发起了进攻!
在西南方的丘陵之间的开阔地带,两个由血肉拼凑的大军厮杀在一起,中军的号角声嘹亮,千余名壮汉被陈军将领催促着,搭起一道人墙,举着长枪和盾牌向前推进,对面,数百骑兵披挂着重甲,飞驰而来,一下撞在单薄的人墙上,血肉横飞!
冲破人墙后的齐军甩掉长槊上的尸体,再度催动战马,加速向前,在如此偏狭的地带,除非同样顶盔贯甲、武装到牙齿的重甲步卒可以稍稍抵挡他们,其余人上的再多也只是炮灰而已。
陈军已然短暂失序,大脑一片空白,在人墙被撞破之后只晓得往后跑,只要脚步稍有迟缓,冰冷的槊尖就会从他们的胸口透出,陈军将官们看得心疼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陈军的人墙战术终究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在稍稍滞涩了重甲骑卒的脚步之后,扛着长枪利斧的重甲步卒接踵而来,将那些脚步迟涩的骑卒纷纷拽下马背,乱刃砍死!
为首的胡将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损失,见时间已经拖延得差不多,齐军后续的部队也接连涌来,便立即挥舞长槊大吼道:“散开,经两侧到阵后集结,违令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