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父的女人,只要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庵逻愕然,佗钵此时撇过头来,目光之中带着几分难言之色,深沉如海:
“……大汗的位置我不能给你,但除此之外的一切东西,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能给你。”
庵逻依然迷茫,神色间惶恐愈盛。
佗钵无力叹了一口气,“我跟说这些不是要试探你,更不是为了挖坑害你,我说这些,做下这些许诺,不过是要证明自己而已……我做大汗以来,为了平衡突厥内部,牺牲了你不少利益,动不动骂你,让别人觉得我疏远你。或许你觉得我对你过于无情,但你要相信,我一直都是爱护你的……”
“——大汗”
佗钵试图挽回父子亲情,可庵逻忽然打断了父亲的话,他郑重其事地直起腰身来,学者中原人那套,对着大汗深深辑首:
“我知道大汗的苦心了,对于大汗的一切命令,我必定遵从。不过大汗如果要说赏赐什么的就不必了,我有自己的草地和帐篷,也有自己的女人,这些东西大汗还是留给下一任大汗吧……”
庵逻埋着头,嗓音隐隐有些哽咽,可话语中的冷硬依然不减。
每个字都仿佛扎在佗钵的心口上,血淋淋的疼。
“……要是……要是大汗没有别的事情了,我想先告退了。”庵逻说话虽然断断续续的,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失去的东西再也无可挽回了。
佗钵可汗愣了一下,他本想摸一摸儿子的脑袋,可这句话让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让他霎那间进退失据。于是他只能将伸出的手又慢慢缩回,漠然点头。庵逻掀开帘子,掩着面飞快离开。佗钵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又怔怔地盯着地面上铺着的毯子看,那是方才庵逻跪下的地方。
帐篷里用的大红地毯是康居进贡的,颜色明丽非常,可就在庵逻跪过的地方却忽然多了一大团深色的水渍,显得分外扎眼。
“……”
佗钵痛苦的闭上眼睛,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他喘着气,捂住胸口,颓然坐在地面上。
理智告诉千金,这个时候大汗需要照顾、需要安慰,她得上前搀扶,可不知为何,她却迟迟不敢迈出这一步,只得僵在原地,人偶般一动不动。
直到大汗紧闭的眼缝间露出一点微光,她才忽然醒悟,将大汗扶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可敦,”走着走着,大汗忽然说:“你那么年轻,嫁给我这个糟老头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大汗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我能侍奉大汗,高兴还来不及。”千金鼻腔有些酸涩,但脸上的笑容依然诚挚美好。
嫁来突厥几年,这个深闺之中娇养长大的宗室贵女早已习惯了以笑脸面对一切,这是她在这个举目无亲的荒凉之地唯一的生存方法。
“顶天立地的英雄,这话听着让人提气,就是有些莫名耳熟。”
佗钵可汗点点头,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千金挽着他臂弯的手,波澜不惊的语气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你前天夜里和摄图私会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夸赞他的?怎么,他还赖在这里不走?是对你恋恋不舍呢,还是也对大汗的位子有什么想法?”
千金顿时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