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死你,你们又是为了谁?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死去的胡伯父和伯母吗?!若是他们在世的话,真的愿意看到你们现在这样犹如两条疯狗一般狗咬狗吗?!”
胡斐竞被骂得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被人用如此恶毒的话骂得哑口无言,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苗人凤站在那里,更是满头冷汗,涔涔而落。
程灵素嘶声道:“我是个阴险狠毒的女人,你是个大英雄,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想高攀你了,你们谁死谁活,也和我完全无关……”她语声渐渐哽咽,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掩面奔离。
她没有回头,一个人的心若已碎了,就永远不会回头了。
梧桐树上的叶子,一片片打着转落下,草丛中的蟋蟀,还不时在一声声叫着,灌木丛中的蛛网,却已被风吹断了。蛛丝断了,很快还会再结起来,蜘蛛是永远不会灰心的,但情丝若断了,是否也能很快就结起来呢?
人是否也有蜘蛛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程灵素和胡斐相处时间并不长久,但是感情就是那般的微妙,程灵素是真的爱上了平时不聪明,但却在最不该聪明之时,变得无比聪明的胡斐。
胡斐和苗人凤面面相对,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苗人凤才叹了口气,道:“你为何要那么样对她?”
胡斐又沉默了很久,喃喃道:“看来你和我的确有很多不同的。”
苗人凤道:“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完全相同的。”
胡斐道:“她为了我找人拼命,我却骂得她狗血淋头,她要杀你,你却反而帮她说话,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之处。”他苦笑着道:“所以你永远是大侠,我却永远只是个……”
苗人凤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为何总是要看轻你自己,你的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侠,而你一点都不比他差,否则你又怎会为了我而伤害她?”他叹息道:“除了你和你父亲之外,我还想不出还有谁肯为了自己的敌人而伤害自己的情人。”
胡斐忽然笑了笑,道:“我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苗人凤道:“为了你自己?”
胡斐道:“不错,为了我自己……”他慢慢地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次,目中闪动着一种令人难测的光,这使他看起来像是忽然变成了个很深沉的人。
胡斐缓缓接道:“因为我若让你现在就死在别人手上,我不但会遗憾终生,而且恐怕难免会痛苦一辈子。”
苗人凤动容道:“为什么?”
胡斐道:“因为……”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突听一人道:“因为他也要亲手杀死你。”这是田归农的声音。
苗人凤脸色微变,不明白为何田归农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听这话似乎是和胡斐一起。
原来在叶枭故意放出话之后,田归农便再次活跃起来,而以他的手段,自然很容易就和胡斐套上了关系。胡斐不知道田归农是害死自己父母的真正凶手,自然而然对于田归农也并无太大的反感。虽然田归农的行径他不喜欢,但在田归农的交际手段之下,阅历善浅的他,却也与田归农好上了。
而在这一段时间,田归农更是传授了胡斐不少经验,毕竟他与苗人凤打了二十几年的交道,甚至不少苗家剑法的招数田归农都能够说来。
苗人凤看了看田归农,又看了看胡斐,心道,叶小兄弟,就看你的了。
从山顶望下去,白云缥缈,山河蜿蜒如带。叶枭孤独地站在山巅最高处,看来是那么寂寞,但他早已学会忍受寂寞──自古以来,无论谁想站在群山最高处,就得先学会如何忍受寂寞。山上并不只他一个人,但每个人都似乎距离他很遥远。山风振起了他衣袂,白云一片片自他眼前飘过。
“苗大侠、胡兄弟,我一定会让真相大白天下的。”叶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