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无论那人信与不信,至少他在明面上会与我等保持良好的关系,甚至极力拉拢;而另一人,相信也不会视若无睹,介时,我等便可左右逢源,假意待价而沽,实则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妙!”
李奉听得双目放光,直到今日他才意识到,陈太师的眼光究竟有多么厉害——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足以匹敌陈门五虎的!
当然,眼前这个男人,如今也确实是陈门五虎之一。
此时,李勤有些心急地问道:“那依贤弟之见,我等选择哪一方较好?”
“这个嘛……”赵虞沉吟了片刻,反问道:“如今东宫与三皇子,哪一方势力较优?”
“那自然是东宫。”李奉皱着眉头说道:“终归他当了二三十年的太子,朝野上下……大致还是认可的。”
“唔。”赵虞微微点头,对此毫不意外。
能当二三十年的太子,这位太子积累下来的人脉,自然不可谓不惊人,倘若这样还压不住弟弟,那只能说这位东宫实在是太无能了。
而就李奉所言,这位太子至少还是有正常水准的。
想到这里,赵虞好奇问道:“那三皇子何以能与东宫抗衡?”
李奉闻言解释道:“三皇叔的生母出身杨氏,其父兄乃是驻西垂的大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贤弟可还记得前些年作乱的楚侯?杨妃的祖上,其实与那位楚侯同出一枝。”
“噢。”
赵虞恍然大悟。
他当然知道,这晋国最显贵的就是李、杨两姓,两家的先祖当年共同打下晋国的江山,后来李姓当了晋天子,杨姓则封为楚侯,坐享荆楚之地作为封地。
考虑到当初李、杨两姓的亲密程度,杨姓其中一支留在晋国作为西疆的驻边大将,这倒也不奇怪。
赵虞顶多就有点好奇,毕竟前些年,前代楚侯杨固才以‘勾结安平道乱党图谋造反’的罪名被治罪,西垂的杨姓就没有任何态度么?
莫非几百年之后,两支杨姓已经疏远了交情,还是说,是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
『……也有可能是老太师尚在,西垂的杨姓不敢胡来。』
赵虞心下暗暗猜测。
毫无疑问,陈太师,那绝对称得上是晋国的擎天玉柱,是高悬在任何晋国叛逆头上的开锋利剑。
话说回来,当年楚侯杨固联合安平道造反,虽然在其死后都被晋天子治了罪,就连尸体也被运到邯郸,但不知什么原因朝廷并非深究,甚至还封了杨固那几个逃逸至武陵郡的儿子继承爵位。
当然,同时朝廷也委任了王尚德驻军荆楚,哪怕杨固那几个儿子在深山老林里熬不住了,回来向晋国服软了,估计他们也只能当一个空有爵位的楚侯了,顶多得到一块食邑,不太可能像曾经那样拥有组建军队的权力——至少赵虞看那王尚德的架势,显然是不准备再撤回南阳的。
总之,在经过李奉的一番解释后,赵虞对于东宫与三皇子的势力,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东宫的优势,在于他有正当的储君名分,况且当了二三十年的太子,朝野上下也纷纷认可了这位太子,甚至于在潜移默化之下,也认可了这位太子日后继承皇位。
而三皇子的优势,则在于他有相当强势的祖父与舅舅在背后支持,只是这份优势,难以在陈太师与陈门五虎的压制下体现出来。
尤其是陈太师,虽今年已八十岁高龄,但戎马一生竟无败绩的赫赫威名,不说其他人,就连赵虞都暗暗发怵。
要知道那位老太师二十岁不到就入伍征战了,足足六十余年的戎马生涯,简直就像怪物。
就在赵虞暗暗感慨之余,李勤压低声音问道:“贤弟的意思是,咱们支持三皇叔?”
听闻此言,赵虞收回心神,摇摇头说道:“不必立刻就做出决定,尤其对三皇子……前两年公主遇袭,据我所知乃是三皇子背地里所为,东宫不过是推波助澜,基于此,咱们如今忽然凑上去,痕迹未免太过于明显……依小弟之见,子承兄不妨先去东宫那边透露一些口风……”
李奉皱眉说道:“东宫势大,未必看得上我邺城。”
赵虞微微一笑:“不止邺城……”
“噢。”
李奉立刻明白过来。
也对,如今他邺城李氏,可是多了一位‘强援’,而且这位强援背后还有更强劲的靠山——哪怕东宫看不上他邺城这点力量,也得掂量一下邺城李氏的‘女婿’,考虑一下邺城侯这‘女婿’背后的陈太师与陈门五虎。
就在李奉恍然点头之际,赵虞又补充道:“退一步说,就算东宫看不上,相信他也不会任由两位兄长倒向三皇子……毫无疑问,只要得知两位兄长拜访东宫,透露某些口风,相信三皇子必然坐立不安,他一定会邀请两位,试图弥补彼此的关系,如此一来,更有利于两位兄长左右逢源,游走于那两支势力之间。”
“我懂了。”
李勤抚掌笑道:“到时候,哪边出价高,咱们就投向哪边,随后让祥瑞出面‘帮’他一把,替他在天子面前说说好话……”
他刻意加重了‘帮’这个字,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正是!”
赵虞重重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看向坐在身旁的公主,却见这位被冷落许久的公主,此刻瞧瞧他,又看看她两位兄长,俏脸上满是疑问。
“谈完了?”
见赵虞转头看来,她小心地问道。
“啊。”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计划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赵虞此刻的心情极佳,闻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公主双目一睁顿时来了精神。
她心切地问道:“那你是答应助本宫的父亲争夺皇位了?你那么狡猾,肯定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吧?”
『……你到底在听什么东西?』
“这个嘛……”赵虞转头看向李奉、李勤兄弟。
见到赵虞投来的目光,李奉咳嗽一声,板着脸说道:“祥瑞,莫要再胡说八道了!皇位之事,连父侯都要避讳,我等小辈岂敢妄言?日后休要再提,免得惹来非议!”
这番话,简直就是一盆凉水浇灭了公主心中的热切,她当即面露愤怒之色。
见此,李勤笑着打圆场道:“不可说、不可说。……祥瑞,随后让周贤弟为你解释吧,只要你听从周贤弟的安排,你心中所想……未必不能实现。”
“什么啊?”
见这几人谈完了还在跟自己打哑谜,公主愈发气郁,当场就发了一通脾气。
但赵虞、李奉、李勤三人却不以为意。
李氏兄弟俩此刻的心情极佳,赵虞的心情也极佳,唯独从头到尾听三人打了一通哑谜的公主独自在那生闷气。
总而言之,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最终,赵虞还是与李氏兄弟俩就某些事达成了默契。
更关键的是,因为赵虞的出谋划策,兄弟俩对他愈发亲近与信赖,同时也全盘接受了赵虞提出的种种建议。
遵照赵虞的建议,李奉决定立刻前往邯郸,先设法与东宫、与三皇子消除芥蒂——看他这口风,赵虞就知道兄弟俩来颍川之前,肯定与其父邺城侯通过气。
否则这么大的事,这兄弟俩岂敢自作主张?
由此可见,那位看似无害的邺城侯,对皇位也未必就没有兴趣。
至于李勤,他倒是决定在许昌多住几日,看样子是准备与赵虞再深入谈谈更具体的计策。
当然,这次肯定不会带着公主,否则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尴尬的事来。
而就让赵虞自认为迈出了重大的一步时,何顺忽然向他禀告了一件事。
“都尉,‘南边’有人来到了许昌,欲求见都尉,”
『何璆?我已叫秦寔暗中与其对接,他找我做什么?』
赵虞微微皱了皱眉。
毕竟‘南边’可是指代卧牛山的暗语,特指何璆那群人。
“你安排一下,切莫惹人注意。”
“是!”